原來是被下蠱了,姜顔一開始便懷疑自己不是中毒這麼簡單,現在知道了真相,她竟然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道:“先前與她交手時不小心被她暗算。這東西能解嗎?”
英穗津認真地看着她,表情凝重,她沒想說假話:“無解。靈蠱靠蠶食修士的靈脈而活,靈脈内靈氣流動越強,它們蠶食得越兇狠,成長的速度也越快,除非被種靈蠱之人死掉或是身上的靈脈衰竭,不然這些靈蠱便會一直存于人的體内。”
姜顔越聽越心驚,聽完心裡已經涼了大半,臉色慘白道:“也就是說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還有一絲靈氣在,這東西便不會自動離體?”
英穗津點了點頭,轉而破口大罵道:“申樂這個小賤人,跟她的先輩們一個德行,都喜歡用活人養蠱,心腸是出了名的惡毒,整個申家也就隻有她能養出靈蠱這種陰邪之物。你體内的靈蠱蠶食能力這麼強,隻怕是先前早就蠶食完了不下數十個弟子的靈脈了。”
姜顔在她的話語中好像聽出來了一些别的東西,道:“所以盡管柳氏時不時就會往月登山裡送散修,可這麼多年了,這裡依然沒有人滿為患的原因;便是因為大部分進山的人都被申家的人用來養蠱,死掉了。”
頓了頓,姜顔忽然看向面前的人,驚道:“那你們豈不是?”
英穗津的眼神暗了些許,道:“你猜得沒錯.并不是我們不想離開這裡,而是因為我們身上都被下了蠱,離開必死無疑。不過我們被種的不是靈蠱,這兩年我跟謝文一直都在暗中調制可以殺死體内蠱蟲的藥,已經有了些成效,隻是還需要一些時間。”
姜顔這才明白過來,謝文跟英穗津一直以來在月登山裡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現下又是頂着多大的風險在幫她們,她忽然有些心疼起來,想跟對方說千萬句感激的話,可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你們一定要活下去!”
英穗津見對方眼裡閃着淚光,她一下子變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僵硬地擡手,拍了拍對方,安慰道:“我們會活下去的。隻是你體内的靈蠱是申樂為了對付頂尖血脈之人所養的。她隻怕是早就看中了你的修為,等你體内的靈蠱蠶食完你的靈脈,那她便可以試着拿這個東西去對付五大家族的人了,隻怕到時候……”
頂尖血脈之人的靈脈比普通修士的靈脈要強韌數十倍,這些東西在普通修士身上可以大顯威力,在身懷頂尖血脈之人的身上有可能就是撓癢癢,申樂想用一條蠱蟲輕輕松松打敗五大家族,未免天真了些。
姜顔壓根就不相信申樂能成功,因為她是不會讓她身體裡這些東西再回到申樂手裡。
她思緒急轉,一把抓過英穗津的手,認真道:“英姑娘,沒時間了,你得活着。你得盡快出去告訴顧二公子,讓他們别等我,帶着鬼王快點離開這裡。這樣,你現在就抓着我出去。對其他人說是你抓到的我,先前見過你的守衛都死了,不會有人懷疑你的。”
英穗津猛地甩開姜顔的手,她想要跟姜顔一道殺出去,死也要死得大義凜然。
她在這月登山忍辱負重,苟且偷生多年,身上的銳氣早已被身體裡的蟲子蠶食幹淨,沒了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氣。
所以她第一次在采泥場見到姜顔自不量力的想要去救那名被鞭子抽打的弟子時,她便有些看不慣。看不慣她身上表現出來的明明已經自顧不暇,卻還是誰都想幫的可笑的憐憫之心;看不慣她分明是個階下囚,卻還想要與申家人讨公道的無知無畏;看不慣她時不時就會展現于人前的狂妄自大。
然而她心裡又無比渴望能擁有這樣的意氣風發,孤注一擲的膽識不是誰都有,刀架頸側之時沒人不膽怯。姜顔身上有她所沒有的東西,她在這個時候選擇與這樣的人并肩做戰,就是為了能痛快地活一場。
她不樂意道:“你瘋了,那樣你還能活嗎?”
話音剛落,姜顔就聽見了外面的動靜。心下一動,迅速起身抓着英穗津開始往身後退,一路退到暗室外的深淵前。
英穗津用力拉着姜顔,低頭看了眼她身下,頓時一陣心驚肉跳,緊張地喊道:“你别動。”
姜顔笑道:“英姑娘,得罪了。”
話音剛落,暗室的門便開了。申正帶着一批弟子很快地沖了進來,進門的人見到的第一個畫面是姜顔刺了英穗津一劍,第二個畫面是姜顔一掌将英穗津彈開了老遠。
最後所有人都毫不懷疑是英穗津将姜顔推下了深淵。
英穗津半躺在地上,雙目圓睜,方才的事情給她造成的沖擊太大,半天沒有回過神。
姜顔打她的那掌不算重,但她肩膀上的傷口是真疼。她呆呆地望向姜顔掉下去的地方,心緒難平,舍己為人有什麼了不起的,不怕死就偉大了嗎?姜顔這個人是真他娘的讨厭。
申正帶着人一骨碌沖到對面,低頭往下看,然而下方陰氣甚重,深不見底。确定姜顔肯定會被摔得粉身碎骨之後。申正大喜過望,轉過身看着英穗津,誇贊道:“英獄頭,你今夜可是替本公子除了心頭大患呀,幹得很好。”
英穗津跪下領贊,心裡卻道:“好你媽,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