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削弱柳長銘的力量,防止柳,申兩家利用時間差相互支援,在顧扶搖與白煥玉去圍攻月登山時,木秋霆也已經帶着大批的人抵達了月亮崖的城外。
柳長銘怕人偷襲,早在城頭上安排了好些弓箭手把守,隻是這些弓箭手站在高高的城頭上,目标太明顯了,稍不注意便被從暗處射出的箭給射死了。
月亮崖内住的大多是柳氏的族人,他們不善打鬥,害怕被戰火波及,早在幾日前便已趁着柳長銘無心顧及腳下,拖家帶口從内往外逃之夭夭了。
因此城頭上空出來的位置一直無人去補上。
此時姜氏夫婦與姜氏其他七八名弟子的屍首就懸挂在城牆上,風吹日曬了好些時日。
此等慘狀無不叫人感到痛心與憤怒。聚集在城外的人都忍不住破口大罵申氏是黑心肝,喪盡天良之輩。
見到自己雙親的屍體時,神情恍惚的姜鴻差點從馬背滾了下來,他前幾日剛從碧水間趕到鳳栖台,中間還沒來得及怎麼休息就跟着木秋霆一起又趕到了這裡。現在又見到眼前這副令他極度心痛的場景,整個人的面容是越發的憔悴與蒼白了。
姜鴻沉痛落淚,内心如被刀絞,跪在城下雙腿發顫直不起身。本該由他親自上前取下家裡人的屍體,但大夥見他實在是難過得抽不出多餘的力氣了,便打算替他去做這事。
胡盛景一一謝過想要上前幫忙的人後,便帶上了自家的幾名弟子飛身上前割斷了吊着屍體脖子的繩子,将城牆上懸挂的身體一一都取了下來。
姜鴻連滾帶爬似的去到他父親母親的屍體旁,拉着兩人冰冷僵硬的手跪在地上,俯下身,泣不成聲的喊着:“爹,娘”
可地上的兩人渾身僵硬,頭發散亂,臉色死白,一動不動,根本無法再回應他任何事情。他們的衣服上還留着大量的血迹,胸口皆被人一劍刺穿,兩邊的手腕上還有深紫色的勒痕,看樣子這二人生前應該是被人上過不少刑。
見到這些,姜鴻的胸口有些喘不過氣了,像是被無數巨石壓着般難受。最後他終于受不了,趴在他父親的屍體上,悲痛欲絕地嚎啕大哭起來。
在場的所有人皆為此動容,忍不住眼淚汪汪。
胡盛景的眼眶紅得厲害,臉色看上去也比剛剛蒼白了許多,他蹲在姜鴻身邊,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安慰道:“鴻兒,人死不能複生。哭泣不能換回任何東西,振作起來,幫他們報仇才是你現下該做的事情。”
朱賽兒站在一旁已經掩面落了好一會兒的淚了,她不敢想象姜氏夫婦生前所遭受的折磨有多少。這一刻她心中的内疚之感較往日又加重了數十倍,她覺得她對不起姜家死去的人,也對不起姜鴻。
她在這份自責中羞愧的擡不起頭去看對面的死者,也張不了嘴去說些安慰姜鴻的話。
顧西舟站在朱賽兒旁邊,一貫神情冷淡的他眼中似有淚光閃動,面上也透出了幾分沉痛之情。他心裡同情地上哭得聲嘶力竭的姜鴻,腦中卻又想着若是姜顔看到這副場景該有多傷心。
雖然顧西舟昨晚就已經收到了白煥玉的傳信,稱他們在月登山找了幾日,并未找到姜顔。可顧西舟卻不願相信這就是事實,一個人即便是死了,她的屍體也不可能憑空就消失,月登山裡沒有活的姜顔,也沒有發現死了的姜顔,那她便是在别處,他是這樣安慰他自己的。
原本顧西舟是打算代替白煥玉去圍攻月登山的,可木秋霆與顧崇耀二人都不同意。圍攻月亮崖是顧西舟揚名立萬的最好時機。他先前已有将鬼王帶出月登山的功勞,又在與柳氏的幾次對戰中令人刮目相看,收獲了不少家族的認可。此次圍攻中他若是能殺掉幾位德高望重的柳家人,那他日後的聲望與地位在年輕一輩中定是無人可比。
這樣的他于顧家,木家都是好的。所以他被派來了這裡。
姜鴻在他舅舅與衆人的安慰下很快平複好了心情。他親自将他父親母親的屍體放進了他們早已準備好的棺材中,同時又命姜家的幾名弟子将姜家死去弟子的屍體也放進了他們的棺材中。
待姜家的事處理完後,木秋霆便命手下的人用一端鑲着鐵的長木頭開始撞城門了。
幾十名世家門生一起擡着一根粗壯的木頭不斷的進行猛烈撞擊,月亮崖的城門很快便被撞出了一個大窟窿。木秋霆策馬在前,舉着劍領着顧西舟,姜鴻,還有其他十幾位玄門家主沖進了城。各家弟子士氣高漲,讨伐隊伍浩浩湯湯,看上去宛如一條過江的長龍,緊跟在他們後面。
城内大街小巷空無一人,疾風一過,地上碎草破籠翻飛,一派破敗之相,往日繁榮熱鬧的景象蕩然無存。
柳氏的仙府高高立在長街盡頭那座巍巍的蒼山之巅,幾百年來用一種威嚴之姿穩坐高台,昂首睥睨全雄。
而今,山下全雄不願再屈服在它的嚴威之下,勢要推翻它,踩碎它。于是他們以血肉為盾,用屍骨開道,擊碎了守在路上的數百來具傀儡。
半山腰上,無數修士的鮮血彙聚成河,染紅了通往山巅的青石長階。
而鬥争仍在繼續,狼煙遍地,屍橫遍野,刀光劍影,喊打喊殺的聲音在山巅之上回蕩。
柳氏的仙府内,木秋霆看上去目光狠絕,手中的長劍同時捅穿了兩名柳氏弟子的胸口。他身上透着一股蕭殺之氣,臉上沾着幾滴猩紅的血,拔劍回頭,隻見身後,四周皆是各家弟子鬥得你死我活的場面。
而後他稍稍擡起頭,微微眯着眼睛,望往眼前數十石階之上的那座大殿。想都不想,徑直上前,他要去找柳長銘,他要親自去取下此人的頭顱。
顧西舟長劍一揮,一名柳氏的弟子立刻被掀飛出去,他一轉頭,便見一道橙色的身影正往前方大殿逼近。
柳長銘持劍站在殿外,身下的金色衣擺被大風吹得不停翻飛,氣勢十足。在他四周橫七豎八的躺着幾十具年輕修士的屍體。趕來的木秋霆很快便看出來了,這些弟子皆來自讨伐隊伍中。
“廢物。”柳長銘看了看地上的死人,又望向對面的木秋霆,露出一個輕蔑的笑,道:“木秋霆你好大的膽子,你以為你拉來這些廢物便能打敗我?”
柳長銘身材高大且魁梧,目光堅毅,這個人不善隐藏,一張臉上寫滿了他對成功的野心和對稱霸的欲望。他雖已年近五十,可周身氣勢卻絲毫不比三十六歲的木秋霆弱。
“你的城門便是被你口中的廢物門攻破的。”木秋霆面色沉沉的看着眼前這個與他作對了很多年的人,哼道:“死到臨頭了,還在猖狂。柳長銘,你好好想想你對百家做的惡事,你這叫多行不義必自斃。”
“可笑,我是仙首,做什麼不做什麼,你們這些人有資格管嗎?”柳長銘笑得毫不畏懼,道:“早知你竟敢如此狗膽包天,當年我就應該在你那個廢物老爹咽氣之時,就滅了你木氏一族。不過現在也不晚,今日我便先殺了你,再去踏平鳳栖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