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就被護着回到了沈家,沈父沈母聽到她遊湖落了水都吓壞了,雙雙落着淚将她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直到她忍不住問出聲:“你們是誰?”
二人才驚的止了淚。
再然後,她被沈父沈母以及四個哥哥輪流問“甯甯,你還記不記得……”這樣的問題。
最後從她茫然的神情中,他們請了郎中。
郎中給她足足診了一刻鐘的脈,都沒找出她有何病症,無非是落水可能會染上風寒。
至于不記得之前的事,可能是因為落水時腦袋先砸水裡導緻的,或許有一天就能記起來了。
她在床上靜養了幾日,發現“夢”還沒醒,這才确定,她可能來到了另一個時空,抑或另一個時代。
之所以否定了這是“夢”,是因為幾日下來,她發現這裡的任何事,都無法通過她的意識影響到一絲一毫。
她這才開始去了解這個時代,了解她是誰,代替了誰的位置。
了解後她沉默了許久,先因自己占了原身的身子感到抱歉,後又為自己成為原身感到幸運。
她自小在孤兒院長大,不知道有家人是什麼感覺,一路受資助讀完大學,畢業後就入職了一家小公司,成了一頭二十四小時為老闆随時待命的牛馬。
曾幾何時她動過辭職的念頭,每每如此,老闆就适時地端着她熬的雞湯走來了,語重心長地喂了她一碗湯,再拿出她畫的餅……
後來她實在扛不住随時待命的壓力,換了家公司,換了後才發現,她又遇到了一個會熬湯畫餅的好廚子……
而現在,她來到了這個叫“大晟”的朝代,成了沈家幺女沈甯,不僅有了疼愛她的父母家人,還不用再為生存而奔命,她感到萬分慶幸,也十分珍惜,除了對原身的愧疚。
而江煜安正是原身的青梅竹馬。
從夏竹和冬竹的描述裡可知,原身性情恣意飛揚,喜歡看鑄強扶弱、除暴安良的話本子,經常為江煜安打抱不平和江語珊起争執,每每如此,江煜安會站在她身側垂眸淺笑。
沈、江兩家雖未簽訂定婚文書,卻對二人的婚事心照不宣。
如今江煜安已經十八,沈甯也已及笄一年,本可以先交換婚書定下婚約,然而兩家遲遲沒提。
沈家因兩年前女兒落水,至今還不記得之前的事想多留女兒兩年。
江家便順水推舟的也沒提,實則江家繼夫人想讓自己的外甥女嫁過來給自己當兒媳,不想原身嫁過去給女兒和自己添堵。
隻不過礙于沈家官職比江家高便一直沒敢明說。
沈父沈城現任從五品的臨州知州,江父江守南則任六品的臨州通判。
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沈城不會因此公報私仇,江家卻還是對此頗為忌憚。
馬車突然颠簸,将沈甯的思緒拉回。
她望着那道挺拔的背影,心下歎息,如果是原身,剛剛定會幫他怼回去,而他會在馬背上低眸淺笑。
如今,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已經不記得他了,不知他獨自一人時會不會覺得苦澀?
想到此處,沈甯覺得他的背影都蕭索落寞起來。
她收回目光,心下再次輕輕歎息。
馬車又平平穩穩地走了一刻鐘方才停下。
沈甯扶着夏竹的手下了車,一艘精緻的畫舫已經停在了渡口。
畫舫長約四丈,船側彩繪精美,船上雕梁畫棟,四角懸燈。
江語珊一下車眼睛驟然一亮,忙不停地問道:“沈學哥哥,今日怎的租這麼精美的遊船,還這麼大!”
不待沈學開口,沈問便意有所指地搶過話頭:“還不是怕再有水蛇竄上來?害我五妹妹再度落水。”
江語珊聽後臉色一紅,瞥了沈甯一眼,怒目瞪向沈問:“我說過,沈姐姐落水與我無關!”
沈問還待要說,被沈學斥道:“閉嘴!”
沈問撇了撇嘴将要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沈學轉身向江煜安歉聲道:“舍弟不懂事,還請煜安切莫放在心上。”
江煜安淺笑:“無礙,小孩子口角罷了。”
他的話音一落,一道低笑聲傳來。
沈學面不改色,沈問抽了抽嘴角。
沈慎目不斜視面無表情,沈明抖着肩膀樂不可支。
那道低笑聲就是從最小的兄弟沈明嘴裡傳出來的。
幾人之中,大哥沈學二十一歲,年齡最大,二哥沈問年齡也十九了,比江煜安還大一歲,卻被十八歲的江煜安說成小孩子口角。
沈甯也彎起眼睛淺笑起來,擡眸不期然就撞上了江煜安的目光。
江煜安也回以淺笑,目光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