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甯似有所感,迷迷糊糊地掙開了眼,和蹲在榻邊的趙瀾對上了目光。
他的目光含着歉意與愧疚,還有讓她心慌了一路的情緒。
沈甯一激靈清醒過來,然後就聽見趙瀾道:“是我不好,對不起。”
沈甯:……
上次他突然道歉就在前不久吧?他又胡思亂想了什麼?
沈甯起身,攏了攏頭發,将趙瀾拉倒榻上坐下。
“王爺為何又這般說?”
趙瀾脫下鞋子,盤膝與她相對而坐。
他深深望着她的眼睛,沉默許久,開口道:“我知道你服用了避子丸。”
沈甯一驚,攏頭發的手也僵在半空。
趙瀾看着僵住的王妃,心下歎了口氣,更加自責。
他将沈甯拉倒懷裡,一下一下撫着她的頭,道:“我如果能讓你足夠信任,你怎麼會想到去讨好别人?在你受委屈的時候,我沒有護住你,你怨我正常,但别厭惡我好不好?避子丸傷身,今後别吃了,你完全接納我前,我……不會和你同房……”
沈甯聽着趙瀾一句接着一句,終于弄清了趙瀾說的什麼,驚起來的心也安穩落了回去。
虛驚一場。
她“騰”地從趙瀾懷中起來,趙瀾懷裡一空,這次換成他的手僵在半空。
沈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趙瀾!你下次說話時能不能别沒頭沒尾的?我今日要是有孕,怕是也要被你驚得落……唔……唔……”
“不許胡說!”趙瀾捂着她的嘴道。
沈甯将他的手扒拉下來:“是你先吓我的!你既然知道我不信任你,知道我擔驚受怕,有任何事就該直接先來問我,而不是自己腦子裡想了一堆,覺得自己想明白了,來找我突然冒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常常弄的我一頭霧水!要是像今日這般多來幾次,我被你吓死了也說不定!”
趙瀾聽到“死”字又把手舉到了她的嘴邊,隻是慢了一步。
他轉而摸了摸沈甯的臉,道:“不許說死。”
沈甯說了一通話後,又聽他這麼說,委屈勁不知怎麼就上來了,眼睛瞬時一紅,眼淚就流了下來。
趙瀾胸口一疼,她受了太多的委屈,都怪自己。
他再次将她攬入懷中,一下一下輕拍她的背。
沈甯趴在他的肩上,此刻出奇的安心,竟生出了她今後不必再找靠山的想法,趙瀾就是她最大的靠山。
想到自己竟然哭了出來,覺得不可思議,難道是因為仗着知道了趙瀾對自己有意,恃寵而驕了?
她就着他的肩擦了擦眼睛,忽而覺得不好意思,趙瀾又沒說過對自己有意,這事真假還兩說呢,她就這般有恃無恐了。
有恃無恐?
什麼情況下一個人才會有恃無恐?不就是知道能拿捏他人的時候嗎?
沈甯又一僵,對自己有些一言難盡。
緩了許久,沈甯湊到他耳邊,輕聲開口:“我服避子丸,不是厭惡你。”
趙瀾輕拍着她後背的手一頓。
沈甯繼續道:“我聽聞女子二十左右骨架才算長開,那時候懷孕生子對身體損傷會小些,碰上難産的幾率也會小些,我想過兩年……再生……”
她後兩個字說的很輕,輕到不細聽都聽不見。
可趙瀾還是聽到了。
這兩個字明明鑽到了他的耳中,卻仿佛鑽進了他的心裡,将他那顆沉到谷底的心給帶了上來,然後注入一股暖流,一下一下暖呼呼地跳了起來。
原來,她不厭惡自己,她也不是不想要他們的孩子。
他不自覺地将沈甯抱得更緊。
趙瀾:“稍後再讓張太醫過來給你看看,吃了這麼久避子丸,有沒有傷身。”
沈甯心暖,也沒拒絕:“正好讓他看看那個藥可不可以長期吃。”
雖然母親說這個藥不傷身,但讓太醫再檢查一遍也多一層保險。
今日是張太醫在太醫院值守,下午楚王府來請時覺得大為稀罕。
京城都知道楚王不受聖上看重,楚王也不是張揚的性子,沒想到府裡竟然連個府醫都沒有。
他本着平常心跟随來人去了楚王府,本來一切順利,沒想到楚王妃偷偷服用避子丸!
吓得他出了一身驚汗!
不知現在楚王是去質問楚王妃了?還是二人開誠布公的将此事說開了?
張太醫正琢磨着,就見下午楚王府的那位小公公又來了。
他神色一凜,楚王爺……該不會把楚王妃打傷了吧?
想到此處,他的額頭又冒出汗來。
雲墨走過來先“咦”了聲,關心道:“張太醫是病了?衙署裡也不是很熱,您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張太醫心道,還不是被你們楚王府吓得。
他擦了擦額頭的驚汗,沒有回答,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公公這次過來所為何事?”
雲墨:“我家王爺請您去給王妃看診。”
果真還是楚王妃!
王爺來請,他無法推辭,隻能試探問:“請問公公,我這下午才給王妃看過,王妃身體十分康健,怎麼又……”
他話說的隐晦,雲墨聽懂了,但王爺身邊的人是不會多嘴的。
雲墨:“小的也隻是聽王爺吩咐過來請您,别的也不清楚,還請張太醫見諒。”
張太醫見打探不出,隻好拎起醫藥箱,冒着一茬一茬的驚汗,再次跟着雲墨去了楚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