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岱川說到“有沒有認真看”時,阮熹絕對是有過0.01秒鐘的大驚失色的。
但緊接着的“房間分配”這四個字,又令她鎮定下來。
仔細算起來,這趟遊輪旅行其實算得上是說走就走的旅行了。
昨天黃昏拿到宣傳單,晚上決定今天出發,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已經在等着登船了。
這麼短的時間就決定了後面半個月的行程,其中還雜糅着阮熹拼命隐藏在友情之下的情愫,多少有些倉促。
老實說,遊輪路線和船艙介紹這些,阮熹還沒靜下心來仔細看過。
她是打算登船後再研究的。
所以發現程岱川問的不是這些,而是房間分配問題,阮熹塌下肩膀,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甚至冒出一些小小的幽怨......
阮熹說:“當然認真看過了,你這個人怎麼不相信朋友,我是那種靠‘第二人半價’拉低人均價格,然後自己獨享好客房的人麼?”
程岱川看着阮熹,沒說話。
“真的,我不是給你發過照片麼,我們都是那個房型。”
為了佐證這些話,阮熹還掏出自己的手機給程岱川看了聊天記錄。
她指着對話框裡一問一答的兩句,“您好,請問享受半價的船票是什麼房型?”“就是這個!”,得意洋洋地給他顯擺。
意思在說,你看你看,我可是特地問過銷售人員的,絕不是那種坑朋友的人哦。
程岱川可能太缺覺了,看起來有些頭疼,捏捏眉心,就回應一聲“嗯”。
和困倦的程岱川不同,阮熹心底有遊戲也壓不下去的各種情緒。
她無法專心算牌,在一個重大失誤裡,險些輸了遊戲。
遊戲已經在提示她“時間不多了”,她拿着程岱川的手機,大腦飛速運轉如何破局。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從旁邊伸過來。
程岱川的指尖點在手機屏幕上,調整攻擊順序,打出她之前沒算計到的傷害值。
遊輪中心的等候區沙發是雙人位,程岱川湊過來操控遊戲,蓦然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
阮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在後一輪出牌時頭腦發昏,直接把剛打出來的優勢給丢了,送對手赢了這局。
她對自己無語,轉頭看他。
他比了個大拇指。
好一個陰陽怪氣的點贊啊!
阮熹面無表情,退出遊戲:“沒意思,不玩了。”
他笑:“生氣了?”
她答:“才沒有。”
手機振動,屏幕上蹦出一個粉色小豬的頭像。
阮熹默然,把手機塞進程岱川手裡,過了幾秒鐘才說出口:“好像有女生找你。”
程岱川說:“是石超。”
“......石超的頭像不是那個叫什麼大力神杯的足球獎杯嗎,什麼時候換的?”
“昨天晚上,真心話大冒險輸了。”
阮熹問:“你們聯系過啦?”
“今早通過電話。”
“石超怎麼沒跟着你一起來呢?”
“去他姥姥家了。”
大屏幕上滾動着檢票字樣,程岱川收起手機:“走吧,排隊了。”
過安檢、檢票、辦理行李托運手續......這些流程都沒有問題。
阮熹也是第一次坐遊輪,跟着其他遊客走出遊輪中心時,一直在哼自己胡編的曲調,甚至掏出手機,想拍一個出發vlog發給石超和其他親朋好友看。
她舉起手機:“嗨,這裡是熹熹和川川的第一次遊輪旅行,川川看這裡。”
川川不怎麼配合,睨了一眼攝像頭,垂頭看手機去了。
阮熹特别想動手,礙于在錄像,隻能作罷,一邊彙報着登船時間,一邊在腦子裡閃過其他吸引程岱川注意的方式。
這麼一閃,就想起石超對程岱川的一百種稱呼裡的一個。
不是最常用的程總、程老闆、程爹、程大善人,川寶......
她想起來的是川哥。
清爽的海風吹散陽光的灼熱,廣袤的海面蕩着璀璨波光。
阮熹怕漁夫帽被吹飛了,擡手摘下來,塞進小小的斜挎包裡,還心情很好地把石超發明的稱呼給篡改了:“哥哥,看鏡頭啊。”
很軟很歡快的聲音,像撒嬌。
程岱川翻看手機的動作一頓,擡眸,在阮熹後腦勺彈了一下:“好好說話。”
這會兒,阮熹臉上還堆滿燦爛笑容,每一根頭發絲都散發着愉悅的元氣活力。
她對程岱川力道不重的“襲擊”不以為然,晃晃腦袋,繼續把手機切到後置攝像頭,去錄黃昏号的船身:“這就是我們即将乘坐的遊輪了......”
但當他們跟着乘客隊伍進船艙,走到領取客房房卡的前台,阮熹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