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四歲那年,一場九族連誅的夢開始,顧尋風的日子就在恐慌中度過。
最開始,他隻是把自己關在屋裡,以為隻是自己在外瘋玩而生病,也沒敢把這荒誕的夢講給任何人聽。
十四歲之前,他日日不歸家。
那場夢之後,他在家足足把自己關了三個月,才終于确認,這不隻是一場夢。
太子果真被廢。
那個夢裡誅他九族的人,果真當上了太子。
于是他拿起手中劍,投奔當今太子,也就是他的二姐夫。
花了一年時間,得到太子信任,然後,夢裡的事發生了,但不一樣的是,他不是太子的對立面,他與太子一起弑君。
他僅僅因為一場夢,做了這件大逆不道的事。
他沒敢告訴任何人。
在他以為一切都結束,想要辭家遠離這裡的那一夜,夢卻又來了。
一次又一次。
鮮血淋漓,荒誕虛妄。
他一次次在夢中崩潰醒來,又一次次藏起離家的行李,記憶力也在這之後越發不好,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些要發生在他身上。
但最終,他接受了這預知一般的夢境,也接受了改變一切的責任。
将近四年的折磨。
直到一個人,如山林松風,似月華皎皎,挾着清風明月而來,滌清了他心裡的污穢。
那些說不出,抛不開,無人知曉的污穢。
在發覺自己對齊鋒眠莫名的敵意後,顧尋風時常在想,他對這位……林姑娘,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
他……不知道……
“睡吧。”
林清月退開抱着他,感覺到他的手臂收緊,暗自笑了笑。
各自懷着心事睡下。
第二日醒來,顧尋風已經早早出了營帳訓練。
也不知陛下的東西今日是否能送來,林清月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先和秦安肆一起把小隊的人都找來,在她的帳篷裡小聚。
事先确認了下周遭沒什麼人,才開始讨論。
林清月問了問如今修繕軍營的進度,就跟她現在看到的一樣,沒什麼好擔心的——隻要這時沒有敵人來犯。
這就取決于她接下來與顧尋風在姜國如何行動了。
“……之之,若就讓你與康日、秦安肆三人留在軍營,你能不能幫我控制一下局面?”林清月思索之後問。
羅知之微愣。
她還沒說話,秦安肆便輕嗤一聲:“你在搞笑嗎?你接下來是不是想說,還想把湛亦帶去姜國?林清月,這沒必要吧,這樣怎麼不幹脆我們都跟你去,不管這個軍營算了。”
“不能不管……”
“為什麼,這又不是什麼任務,我們現在都是聽你的在做事,你呢——”秦安肆冷笑,“聽說你昨晚上在顧尋風那過夜的。”
林清月這暴脾氣,當即一拍桌子站起來,質問:“你幾個意思?”
秦安肆站起來,盯着她,也質問:“我之前同你說過的話你一點也沒聽,我隻是想知道為什麼你那麼看重他,不行嗎?”
他深吸口氣,似乎很努力在壓抑什麼,最終選擇講道理:“就算是有什麼原因,你非去不可,那這些日子,你在顧家發生了什麼,我們都不知道,我也有權利發出疑問。呵……包括之前你一個人在敵方軍營,那兒的事你也不肯多說,你也不信任我們,不是嗎?”
林清月是沒想到他會跟自己說這麼多的,一般這種時候就直接罵起來了。
不過這樣倒是讓她也冷靜下來。
她微微垂眸,沉默半晌,坐了下去,靠在椅背上,“他不一樣。”
音落,還沒等下一句。
康日憤憤說:“隊長,我們是相信你不會陷進去才讓你去的,這樣下去,我們到時候還怎麼回去?”
林清月太陽穴隐隐作痛,閉了閉眼打斷他:“之前系統跟我說,這個世界是曾經崩壞過的世界,我就在想,一個世界裡,要尋找到最終任務,那必然是跟小說中那些主角一樣跟着主線走……那主線在哪?主角在哪?”
她雙手抱胸,深呼吸理清思緒。
“剛開始接觸的時候,顧尋風說他會做噩夢,我并沒有怎麼在意,直到前幾天,在宮中的時候——”
說到這,她頓了一頓,問他們:“你們知道預知夢嗎?”
說了這麼多,在座的沒有傻子。湛亦很快明白過來:“你是說,顧尋風有預知夢?”
秦安肆語氣笃定:“所以你覺得,他是主角。”
林清月點點頭,又搖頭,“或許整個世界沒有主角,但已經崩壞過的世界,或許也會自保吧——系統?”
【是的,宿主,不過要提醒的是,世界的确沒有主角,至于主線什麼的,666也不知道。】
“那也是和主角一樣咖位的存在了。”
林清月垂眸思慮片刻,歎出口氣,望向他們說:“沒有及時跟你們共享情報,是我考慮不周。”
接着,她把在顧家、在皇宮所遇到的事簡明扼要說了一遍。
“總之,我的想法是,傳承任務隻是相當于支線,我們最主要的,還是要找到最終任務,不然,根本沒有回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