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京近來很是熱鬧。
但顧府内已經冷清了十幾天。
顧紫煙聽說,弟弟闖了皇帝宮殿,然後太子失蹤,弟弟被皇帝抓了起來。
本來先前他就對皇帝誣陷二姐的事很有意見,如今,更是連朝都不想上了。
——“顧紫煙,你給我出來!”
顧紫煙打開門,“大哥,阿風他……”
“你别想他了。”顧連雨把他薅出來,“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上朝,把自己該做的做好。”
顧紫煙掙脫開他的手,“大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顧連雨腳步停頓,沒有回頭看他,手指卻松了松,他說:“我沒怎麼想。”
“可不能就看着阿風這樣……”
“我說了這不是你該管的事。”顧連雨這才回身看他,“顧家……總要有一個人護着的。從前是塵微,後來是阿風,以後……是你。”
“那大哥你呢?!”顧紫煙不理解,“我不信,你一定有對策的是嗎?你可以把阿風救出來的,就像是每次朝上你可以幫我圓話一樣——”
“我找過他的。”
顧連雨的手緊了緊,回身往院外走,“他說,他樂意被處死。”
顧紫煙愣了一下,嘴裡呢喃:“他樂意……”
半晌,他回過神來,幾步追上去拉住大哥:“他樂意就要由着他嗎!你要看着他就這樣死嗎!”
“顧紫煙!”
“喊我也沒用!我就是不理解,為什麼現在你倒是不護着他了呢?你說二姐護着顧家,說阿風護着顧家,那你呢——大哥!”
顧紫煙不讓他離開,緊緊抓着他手腕,聲音發顫又極力克制,眼睛裡是大片的紅血絲。
他放慢語速,緊緊盯着顧連雨,一個字一個字說:“我隻是,隻是不想他就那樣冤死而已,至少,不能讓他的功績被這莫須有的罪名全抵去。”
默了片刻,顧連雨道:“我知道。”
顧紫煙望着他,久久都沒有等到下一句,他低眸重重呼出口氣,似是無奈,又似是埋怨。
他忽然卸了力,人往一邊倒去。
顧連雨将他手臂抓住,“去上朝。”說完便硬拉着他往前走,他也沒掙紮。
恹恹不樂上完了朝,顧紫煙沒等着大哥,獨自走了出去。
他氣憤。
氣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大哥說,是二姐和弟弟一直在護着顧家,顧紫煙卻覺得一直是大哥,大哥支撐着顧家走到現在。
從最開始,他們的太祖便是個孤臣,與誰都不算好,卻也不會刻意得罪人,在要站隊的事上,一直都是中立,這種風格延續幾代,到這裡到了大哥。
也隻靠着大哥。
他沒辦法那麼好克制情緒,沒辦法做到大哥那樣。
如今,他更是隻會添亂。
“顧紫煙……”他走在街上,手裡的扇子打一下腦袋,“你就不能争點氣啊……”
怎麼就什麼都做不了……
“新鮮的糖葫蘆——”
“新鮮的包子嘞——”
“客官我們今日上了新品要不要來看看呐?來看看吧!”
顧紫煙捂了下耳朵。
但耳朵捂住了,鼻子還能聞到。
片刻後,他停在一家包子鋪前,潇灑丢下幾個銅闆,“老闆,來三個包……”
“你是不是叫顧紫煙?”
沒說完,他的話忽然被打斷。
顧紫煙輕輕皺眉,看向身旁的女子,頭發攏了一半高高束成馬尾,跟波浪一樣在空中蕩,她沒等他回答,抓着他的小臂就走。
“哎!客官您的包子!您的銅錢!”
“你幹什……啊沒事沒事銅錢送你了,送你了!”
顧紫煙被她抓得疼,瞧着她越發眼熟,走出一段路才想起來在哪見過——
“你是我弟妹的朋友吧?”
“記得?”
“應是在軍營見過。”
那女人拉着他,一路到了一個小巷子裡,把他丢進一個黑漆漆的屋裡去,而後鎖上門。
顧紫煙還不明所以。
眼前忽然一束光刺來,他擡起手遮擋,眼睛還沒适應,又有人拉下他的手,急匆匆問:“三哥,顧尋風現在怎麼樣?”
聽這聲音……
顧紫煙努力讓自己适應光亮,緩緩睜開眼。
“……林……”清月。
剛準備确認身份,啪嗒一聲,光亮消失了,湛亦從後面捂住了他的嘴。
“追來了。”
林清月煩躁:“怎麼陰魂不散,有病似的。”
話剛說完,上方傳來瓦片松動的聲響。
湛亦把顧紫煙塞到一個木箱裡躲進去,拿刀抵着他脖子,其餘人也是各找掩護。
房門被人踹了幾腳,沒踹開。
接着似乎是喊了人過來,一陣喧鬧,接着,一行人破門而入,四處翻找。顧紫煙透過木箱的縫隙看過去,見他們身上令牌,是禁軍令。
皇帝追殺他弟妹做什麼?
還沒來得及思考,湛亦忽然破開木箱,幾下便将幾人刺傷,撈起顧紫煙就往屋外跑。
顧紫煙大驚,害怕,緊緊抓着湛亦的手臂和衣服,“啊——”
湛亦捏住他後脖頸:“閉嘴。”
顧紫煙:“……”
人都被湛亦引走,林清月松口氣,但随即也行動起來,起身一頓操作,将房子一把火給燒起來。
于是湛亦那邊脫險。
他們在另一條小巷彙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