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有錢人願意在這裡受罪。

李小年沒說話，但是季止看懂了對方是什麼意思。

斑駁的牆紙和水泥地面、晃晃悠悠的白熾燈、嘎吱作響的木門。如果放在之前，季止看都不會看一樣，轉身就走。

但是現在……

季止把行李往牆角一推，整個人姿态舒展的躺在床上，床上的被褥透着股陳舊的黴味。

真糟心啊，季止歎了口氣。

“這兒挺好的，就在這兒吧。”

季止發話了，司機欲言又止，從自己随身攜帶的公文包裡掏出來了一打現金，遞給村長。

村長哦呦了一聲，兩個眼珠子放光就差黏在那打子現金上了。

“這是付的房租。”司機言簡意赅。

季止看了眼李小年，低着腦袋看不出表情，反觀村長喜氣洋洋好像下一秒就要放煙花，普天同慶。

挺有意思的。

村長嘴裡說着這怎麼好意思手卻很誠實的想要伸手去接。

就在村長的手堪堪要碰到錢的時候，司機突然把手往回一縮，笑着說：“這是給那小兄弟的，畢竟我們少爺住了他的房子。”

村長臉上的錯愕仿佛要溢出來了，好在反應的快，馬上接過司機的話茬繼續道：“那是當然，小年為了少爺住的舒服也是下了大力氣的，我先收了待會轉交給小年。”

司機臉帶微笑，滴水不漏道：“那麻煩了。”

說完扭頭看了眼少爺，很好，少爺神色如常，看來自己做的挺好。

村長連連道：“不麻煩不麻煩。”一邊說一邊往外走，連帶着把李小年也帶走了：“我和小年說幾句話，交代交代。”

等到村長走以後，對上季止那雙心知肚明的眼神，司機有點不好意思。

“那村長拿走了，小兄弟看着是個好脾氣的，估計自己一分錢都拿不到。如果直接給那小兄弟，村長撈不到好處，說不準等我們離開以後就會為難小兄弟。”

如果直接給村長，怕李小年白忙活什麼也拿不到，如果跳過村長直接把錢給李小年，村長作為中間人難免不會心裡有意見。如今這樣把錢給村長，村長自己留一部分，剩下的給小兄弟，李小兄弟也不至于一點也拿不到。可以說是皆大歡喜。

司機想明白的事情，季止自然也想的名包，他好奇的是為什麼司機會願意為了個陌生人多繞那麼一步。

司機害了一聲：“你不知道有些人看着就是好人，想讓人幫幫他。”

季止回憶起那張膽小怯懦的臉，不知道司機這番言論的依據在哪裡。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司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下意識的想把手機一藏。

季止比司機高，手機屏幕上的名字清清楚楚的印到了他的眼睛裡。

季止淡淡道：“去接吧，躲什麼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司機拿着手機走到門口，可以聽得出來司機的聲音故意壓低了。隻有模模糊糊幾個字眼傳到季止的耳朵裡面。

“是的，已經到了。”

“……環境……還行。”

“好的，我馬上回來。”

這個電話打的很短，一分鐘不到就結束了通話。司機挂完電話，對着四周拍了兩張照片，不用說也知道給誰發的。

司機回頭對着季止剛想說什麼，季止一臉不耐煩地把頭轉過去。

少爺和老爺關系不好，他以前聽說過。但是沒有想到不好到這個地步了，連話都不願意聽對方說。

司機回想起電話裡面季度付低沉的聲音：“如果他願意現在給我服個軟，你就把他帶回來。”

司機剛想開口，身後冷哼聲傳來：“他要是想讓我跟他低頭，下輩子吧。”

“而且誰說我要回來了，這環境挺好的，我都打算在這養老了。”

司機環顧一圈，默默的把嘴裡的話又咽了回去，眼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司機和季止告别，提着公文包走出了房間，剛好碰上李小年低頭挨訓。

司機啧了一聲，也不知道在啧什麼。

門口的大黃狗，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腳邊留着李小年喂完的火腿腸袋子。

司機掏出手機發了個消息，對面長久都沒有回應。司機歎了口氣，把手機扔回兜裡，有錢人家庭内部的矛盾，他一個打工仔實在不懂。

李小年站在屋檐下，低着腦袋聽着村長罵他蠢。

“你說說你這麼軸幹嘛？你當人家要住多久？要不是看在親戚關系，我還不樂意□□屋裡。你忍幾天，到時候好處會少得了你？”

村長唾沫星子都要噴李小年臉上了，李小年就低着頭一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模樣。

越是這樣，李大剛就越是來氣，恨不得對着李小年那個榆木腦袋就來一下。

眼看着屋子有人出來了，村長拍了拍大腿隻留下一句：“你自己掂量吧！”

村長屁颠屁颠送着司機出了門，李小年站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呆。

一回頭季止靠在門上看着自己，姿态舒展着好像棵白楊樹：“不願意我住這裡？”

李小年沒說話，低着頭看着自己腳尖發呆。

“那怎麼辦？我都已經住進來了。”季止好整以暇地雙手抱臂，語氣戲谑，用目光把李小年從上到下審視了一遍。

李小年還是不說話，隻是拿起手邊的掃把給季止掃起了屋子。

季止：……

……

一直到晚上，兩個房間各自亮起燈來，宣告着這件破舊的老房子迎來了另一個住戶。

李小年在房間裡埋頭收拾着積攢的報刊書籍，一不注意就有一個人頭那麼那麼高了，房間裡面也沒有書架就這麼在地上堆着。

正收拾着起勁，敲門聲響起，李小年堪堪想起原來現在自己不是一個人住了。

起身去開門，門外站着的是穿着短袖的季止，晚上降溫快季止卻好像火氣很足的樣子，闆着一張臉怼在門口。

李小年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幾步：“有事嗎？房間我記得已經給你打掃好了。”

季止問道：“有沒有吃的？我給你錢。”

李小年：？“村長沒有留你們下來吃飯嗎？”

季止理直氣壯：“留了，但是我沒吃。”

李小年沉默了片刻，自己已經在鎮上吃完回來了，也不知道家裡現在還有沒有吃的。

全靠着中國人的好客之道，他低着頭匆匆道：“你等一下，我去廚房找找看。”

廚房在屋外，準确的來說，廚房在院子裡。院子裡搭的那個大棚底下，有煤氣罐還有口鍋，醬油醋整整齊齊的碼在一邊。如果不看周圍的環境，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李小年掀開鍋蓋往裡一看，裡面空空的，今天早上熱的饅頭不翼而飛，雖然早有預料但是李小年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

把鍋蓋蓋上，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面翻箱倒櫃的找。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最後還真讓李小年找到了。

季止看着李小年手裡的紅燒牛肉面，嫌棄的皺起了眉頭：“隻有這個了？”

李小年小聲回應：“隻有這個了。”看了眼時間，沒過期，可以吃。

“如果你不吃就隻能餓着了。”李小年小聲重複了一句。

季止看李小年的樣子不像說謊，抓了把頭發無奈道：“那你給我煮了吧。”

李小年猛的擡頭，本來就大的眼睛圓溜溜的，季止輕飄飄朝着李小年看了一眼，不怒自威，李小年馬上把頭又低下去。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