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止一直盯着李小年看，想要研究點什麼出來——嘴上答應會顧及着點鍋，但實際上說話和放屁一樣，頭都沒有往鍋那裡轉一下。
好在碗少，李小年動作快，才沒有發生菜糊了的慘劇。
五個人圍在一桌吃飯，毛錢拼命給李小年夾菜，季止吃着吃着面前就會橫過來條手臂。
季止放下筷子：“你什麼時候走？”
毛錢夾菜動作一滞：“你趕我走？”
季止委婉道：“隻是覺得這裡不适合你。”
毛錢：“？？”
路也和周好璐早就已經習慣了，坐在位置上頭也不擡一下專心幹飯，也就李小年緊張兮兮，看了一看又看了一眼。
不會吵起來吧？
路也把碗放下，湊到李小年耳邊小聲說了句：“沒事的，他們經常這樣。”
李小年把手放在嘴邊小聲問：“真的嗎？”
毛錢大喊：“我要揍死你！”
路也露出招牌笑容：“沒事。季止一隻手就可以把毛錢摁在地上。”
毛錢警覺：“我聽到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莫名其妙被寬慰到了的李小年：“……好的。”
好在毛錢也隻是說說，可能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揍季止容易翻過來被季止揍，放完豪言之後也沒動手，隻是抱着碗擠到季止和李小年中間，梗着腦袋就是不去看季止。
季止冷笑了聲沒和毛錢計較。
幾個人才吃着飯，門口來人了，正是之前委托李小年幫忙照看菜地的男人。
男人一進門就大咧咧道嚷嚷：“小年啊，上回說好的事你不會忘了吧？”
毛錢從碗裡擡起隻眼睛好奇地打量。
李小年把嘴裡的飯咽下，應道：“我吃完飯就去。”
話說完那男人急了：“你吃完飯要多久了？我很着急了，本來說好的來幫忙翻田，結果老是不來，這麼大塊地我一個人怎麼翻得過來，你也不想想？”
話到後面已經有怪罪的意思了，季止擰了擰眉轉頭看向李小年。
李小年像是已經習慣了，身子剛一動彈就被季止抓住了手臂。
李小年身體微微僵硬，很快又放松下來輕聲問：“怎麼了？”
季止：“飯沒吃要跑哪裡去？吃個飯的時間都沒了？”
李小年沒說什麼，那個男人先不高興了。
他吵吵鬧鬧：“你誰啊？我怎麼沒見過你啊？我找小年又不是找你，飯不是回來就能吃嗎？”
李小年為難的視線在兩個人中間打轉。
“你自己決定去還是不去。”季止冷漠道。
李小年沒說話。
季止立馬轉頭對着男人說：“他不去。”
男人：……
男人一臉不服氣地還想争取什麼，對上季止那張拽裡拽氣透着股冷意的臉，氣焰又下去了，幹巴巴道：“行吧，你吃完記得來啊。”
男人剛想走，就被季止叫住。
季止拿着筷子的手點了點男人，歪頭示意道：“都快騎到你頭上了，你都能忍？上去打他兩巴掌。”
李小年：……
毛錢在一旁作勢道：“你自己沒手啊，自力更生知不知道？小年是答應了又沒說馬上去。”
季止挑眉：“說得好。”
毛錢賤兮兮地彈了下舌：“那必然是當然的必然。”
勉強算是安生吃完了頓飯，路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道謝：“謝謝，飯菜很好吃。”明明就是簡單的幾道家常菜菜，路也儀态萬方，硬是吃出了國宴的既視感。
毛錢嘴裡還塞着一口韭菜雞蛋，趕緊咽了下去：“确實好吃，就是可惜少點肉，季止我雞腿呢？”
季止頭也不擡一下：“沒了。”
毛錢：“……”他這會是真的想揍死季止了。
路也一把摁住毛錢：“原本計劃是多要住幾天的，但是臨時出了點事，所以準備今天下午就回去。”
毛錢猛地擡頭：什麼時候出事了，他怎麼不知道？
李小年也有些吃驚，昨天毛錢剛和他說還要過幾天，結果剛說完第二天就要走了。
隻有周好璐和季止早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慢條斯理地繼續吃着飯，一臉淡定。
“啊？我不想走。”他和李小年的友誼還剛剛在起步階段，李小年昨天還說要帶自己上山挖花生來着，毛錢老大不願意。
路也安撫道：“以後有機會還會再來的。”
最後在路也的精神撫慰和周好璐的暴力鎮壓下，毛錢被扭送上了車。來得突然走的也突然。
李小年沉默地看着汽車發動，視線裡毛錢貼着玻璃對着他呲牙裂嘴地說着什麼，李小年舉起手輕輕揮了揮。
“給你的。”季止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随後遞過來一疊紅色的紙鈔。這是路也特意換出來的現金，以備不時之需，現在剛好用上了：“他們給的房租和夥食費。”
畢竟非親非故，總不好白住人家屋子，路也想得周到，給什麼都不如給錢來的妥帖，甚至連現金是不是更實用這點都考慮到了，還特意去ATM機取了一疊出來。
李小年剛剛湧上來的那股惆怅，又被這紅彤彤的百元大鈔吓回去了。
“幹……幹嘛？”李小年手心開始發汗。
“不都和你說了，給的房租。”
李小年看不透有錢人的想法，随随便便一拿就是村子裡有些人一年的收入。
出于對丢錢事件的警醒，李小年隻從那打子錢裡面抽了兩三張出來，說夠了，剩下的錢原封不動退還給了季止。
季止視線劃過李小年清澈的瞳孔，瘦弱的身闆，以及洗到發白的衣角。
“發燒疫苗的錢，還有牙刷的錢。”下一秒季止把手裡的錢幾乎是硬塞到李小年手上，語氣生硬：“李小年，這是你該拿的。”
李小年手忙腳亂地接過硬塞過來有些亂七八糟的紙鈔，一點點把紙鈔理好，遞到季止面前。
季止：“不要？”
李小年：“太多了 。”
季止視線從捏着錢的那截勁瘦的手腕移到李小年不知道什麼時候換到雨靴上，涼涼開口：“這是準備出去助人為樂了？”
聽出來不像好話的李小年：“……”
季止審視的眼神上上下下掃了李小年一圈，不解中又帶着點别的說不清什麼：“人家飯都不讓你吃，就差騎在你頭上撒尿了。”
李小年還是不說話。
季止扯了扯嘴角，丢下一句：“随你。”就當我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