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有病?”
“你是不是有病?”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道聲音響起。
徐烨看着李大剛自從送完螃蟹回來以後,整個人像是中了邪。先是聯系村裡人問家裡有沒有什麼空房的,又是背着手在屋子裡來回踱步,時不時夾雜幾聲唉聲歎氣。看得人心煩意亂。
徐烨把手裡織到一半的娃娃帽放下,伸手把頭發捋到耳後,露出一張不再年輕但是依舊優雅的臉龐:“受什麼刺激了?回來發癔症。”
李大剛重重吐出一口氣:“旱煙袋呢?放哪兒了,我抽幾口。”
徐烨不贊同地看了眼自己的丈夫,但還是沒制止,甚至頗為貼心地提前點了火送到李大剛手裡。
連着幾口煙下去,辛辣苦澀順着喉管往下。好久沒抽的李大剛打了個哆嗦,發出聲喟歎:“就是這個滋味。”
徐烨面上不顯,慢悠悠問道:“現在可以和我說是什麼事了嘛?”
李大剛雷達滴滴作響,回頭看徐烨面目和善,低頭看徐烨手臂青筋暴起。
李大剛:……
李大剛扔煙刷牙認錯一條龍。徐烨滿意地眯了眯眼睛:“說吧。”
李大剛老實交代:“和小年一屋那個少爺不正常。連帶着小年也不正常!”
徐烨想問哪裡不正常,就看到李大剛又開始關門,關窗,拉窗簾,搞得屋子黑不隆咚之後,神秘兮兮壓低聲音湊到自己耳邊:“那小子喜歡男人。”
徐烨:“神經病。”
李大剛:“是吧,不過說神經病也有點太過分了。”
徐烨:“我說你。”
李大剛:????
指使李大剛把屋裡的燈打開,徐烨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們喜歡男人的?晚上躲兩人床底下去看他們親嘴了?”
李大剛急得直拍大腿:“我都看到兩人抱在一起了,我再晚一點兩人就要親嘴了!”
徐烨:“抱在一起就是喜歡男人?你哪次喝完酒不是村裡漢子給你拖回來的?你也喜歡男人?”
李大剛:……倒也不是。
徐烨打了個哈欠依舊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模樣:“而且就算真的喜歡男人,也沒什麼大事兒。”
李大剛:“會被别人戳脊梁骨!走到哪裡人家都會指指點點!丢不丢人呐!你忘了之前發生的那個事情了?”
“我是把他當……誰家父母能眼睜睜看着孩子走歪路?”
徐烨拿起織到一半的娃娃帽,上面的小虎頭栩栩如生,沒有去接李大剛的話:“所以說你娶我也會覺得丢人嗎?”
李大剛急忙打斷徐烨接下來的話:“怎麼會!兩者就不是一個事情,我怎麼會覺得丢人!”
“你是受害者,根本就不是自願的!是不是哪個多嘴婆在背後嚼你舌根了!我找他們當家的去。”
徐烨眼裡帶着淡淡的笑意:“我和你男女成婚,真心相愛,尚且還有非議,你又要小年做到哪一步才能躲過衆人口舌。”
李大剛怔住住了,嘴巴張合卻不知要說什麼。
“你也應該聽聽小年的想法。”
李大剛上前拿起徐烨簍子裡織好的小背心,針腳嚴實。
徐烨:“想清楚了嗎?”
李大剛顧左右而言他:“挺好的,改天給兒子送去吧。”
說完撓了把臉,不等徐烨做出什麼反應奪門而出。徐烨不是很放心地跟了幾步,發現李大剛隻是在院子裡面刨雞屎發呆又悄悄退了回去。
中途有好幾個電話打來,李大剛通通沒接。
另一邊,李小年久違地圍起圍裙,季止站在一邊神色不明,腦子裡還在消化李小年剛剛說的李大剛覺得讓他做飯丢人這一事情。
小少爺穿上硬拉着季止給它換上的米色小裙,圍着大黃扭屁股轉圈,大黃趴在地上,時不時擡眼看看,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季止的視線太過熾熱,盯得李小年後背發麻。随後一陣響亮的來電鈴聲響起,李小年手一抖。嘶一聲,鋒利的刀劃開了道小口子。
季止:……
李小年把手放進嘴裡,看了眼來電顯示,村長。
糾結着接不接的時間,鈴聲響得振地案闆都在抖動。
接吧?擔心被罵。
不接吧?肯定會被罵。
季止深深吸了口氣,眼看着手機要自動挂斷了,伸手拿過。
“幫你接了?”
李小年沒說話,季止就當李小年默認了。
接通電話,村長嗓音響起:“晚飯别做了,過來吃飯。帶着大少爺一起。”
像是怕李小年說點什麼,說完這句李大剛就立馬把電話挂了,不給對面兩個人一點反應的時間。
老年機的聲音很響,響到季止沒開免提,一旁的李小年也聽得清清楚楚。
季止清晰的看到李小年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季止:“你很怕李大剛?”
李小年點頭又搖頭:“因為我小時候經常被他罵,所以有點條件反射。”
季止:“去不去?”
李小年聲音低如蚊叫,聽起來都快哭了:“能不去嗎?”
季止:“……”
李小年:“你要去嗎?”
季止一句去剛說出口,霎時間突然想到了什麼,表情變得有些僵硬。
李小年以為季止還在生村長的氣,安慰道:“我也經常被罵。”
去村長家的路上,李小年郁郁寡歡,顯然是中午被李大剛一頓劈頭蓋臉的罵過之後現在還要湊上去再挨一頓,整個人都透着股頹廢。
季止手裡拿了張紙條,走出去沒幾步就把紙條粘樹上了。
紙條上面龍飛鳳舞幾個大字:有事,不來。
李小年好奇道:“你還有約啊?”
季止:“不算。”
李小年:“哦。”
季止看着李小年低着頭,小可憐的樣子,磨了磨牙根:“你别去了。我一個人去。”他倒要看看李大剛抽的什麼瘋。
李小年搖頭:“不行。”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就算現在不去,李大剛自己也會找不上門,還不如老老實實去了。
這幅樣子倒不是像去見舅舅,倒像是見閻王,季止嗤笑。
等李小年磨磨蹭蹭的功夫,李大剛家飯菜都已經擺上了,還開了瓶白酒出來。
季止和李小年兩人一進家門就被李大剛拉到座位上,季止更是被灌了三杯白酒下肚。
季止本來抱着倒要看看李大剛抽什麼瘋的念頭來,剛進門就被給了個下馬威。
李小年求救的眼神望向徐烨,徐烨回了個不用擔心的眼神。
看向李大剛,李大剛氣血上臉,是兄弟你就喝一口,默默轉頭看了眼季止,臉一口幹完,連臉色都沒有變一下,輕飄飄就和喝了水一樣。
李小年:沒事的吧,大概。
李大剛不可置信拿過杯子聞了聞,是酒啊,沒錯。
喝完酒按道理該吃飯了,但架不住李大剛一直想方設法給季止灌酒,勸酒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例如:今天天氣真好,喝一杯;慶祝他和他老婆20年又301天結婚紀念日喝一杯;院子裡的雞下了一窩蛋喝一杯。
季止來者不拒,自己每喝一杯,就要拉李大剛回一杯。幾圈下來,酒瓶子都快見底了,李大剛面色紅潤,季止端端正正。
徐烨在一旁丢臉地捂住了臉,她就說怎麼突然叫人過來吃飯,現在人沒喝倒,自己快不行了。
李小年低頭看了眼季止的腿上有小蟲子,輕輕伸手拍了拍,剛想把手拿回來。手就被季止牢牢握住了,力道大得愣是把李小年的手攥成一個雞爪。手指頭上的創口貼被季止來回摩挲着,像是在探查傷的嚴不嚴重。
“已經好了。”李小年小聲道。
摩挲的手指頭停了下來,卻依舊緊緊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