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知序的手指僵硬地拿着信紙，雙眼瞬間慌亂地變得失神起來，就好像被一潭看不到底的深水淹沒着。

“這……哥哥也……不知。”任知序強撐着慌亂的心髒，艱難地又道：“姝兒，哥哥還有事要忙，你先回房吧。”

“我……不……”任靈姝拒絕道，但不給她機會，任知序徑自地就朝葉榮塵吩咐道：“你送小姐回房吧。”

“是。”葉榮塵應答道，便朝任靈姝走上前來，“小姐，小的送你回去吧。”

“去吧，姝兒。”任知序有些蒼白地微笑着，任靈姝遲疑地看着他的雙眼，而看到的卻是一個布滿了迷霧般的深淵，盡是陌生與疏離。

哥哥他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在瞞着我……任靈姝在心裡怅然猜測，但看現在，他根本就不想要告訴她答案。既然如此……那無論她如何追問都不會得到答案。任靈姝黯淡地思忖着，終握緊拳頭地順應他道：“那姝兒就先不打擾哥哥了。”

“嗯。”任知序微笑着應道，目送着任靈姝和葉榮塵轉過身，身影越來越遠地消失在書房外。

書房裡，任知序重新捏起那張畫着畫像和紅色血瞳符号的信紙，僵硬地将其放到燭火上方，沒有一秒，那燭火就立刻爬上了信紙，迅速在上面蔓延開來。

看着手裡的那張信紙全然化為灰燼，任知序的呼吸才勉強地變得逐漸舒緩開來。

他來了。還蟄伏在公主身邊。任知序失神着，腦海又虛幻地傳來這一個念頭，讓他剛剛才放松下來的心髒又再次驟地緊縮起來。

***

皇宮裡，所有聲音都随着黑夜的降臨慢慢平息，沉寂。夜色越深，就襯得那片滿是星光的天空越像一件綴滿黃金的華貴長袍。而在這萬籁俱靜的夜色裡，它越是美麗，就越是孤獨。

“喂，夜已經深了，你還不去睡麼？”剛整理好毒方的餘長笙靠在窗邊休息，卻碰巧看見左承安獨自一人坐于院子裡的海棠樹上。

“哎今天暫時沒有回信！”突然想起書信後餘長笙朝着樹上大喊。

她的話音剛落，樹下就傳來一陣沉悶的落地聲，随後一個潇潇的身影從樹後隐約顯現，邁着大步頭也不回地朝客房走去。

看着那道冷峻的黑色背影，餘長笙的心頭忽然一顫，遲疑地猜測起來：難不成見任知序對他來說……真的這麼重要？

她久久地看着他越來越遠去的身影，仿佛好像看到了條不斷流淌直至幹涸的黑河。

***

如果說左承安最像什麼毒，那一定就是雪辭花，讓人沉入一種無限的冰凍與寒冷之中，不言不語不食不動直至空虛孤寂而死。

“就你了！”翻閱着毒書，餘長笙下定決心地選擇道。随即便開始稱量藥材，制作毒藥。

想上次，要不是因為那焚心粉不夠猛，她們也不可能受那蛇妖如此欺淩，而現在她再煉一種更加酷烈的毒藥，看那些妖獸以後還怎麼肆意妄為！

不過，今日左承安怎麼沒有再來問回信？忙碌了半天後，餘長笙忽然思索起來，腦海裡又想起了他昨夜那個萎靡的背影。

不過……誰能想到他竟會如此在意啊，如果早知道的話就不會變成這樣了，餘長笙輕哼地撇了撇嘴，都怪他自己！

“公主！”藥房裡，吟夏的聲音忽然響起，把餘長笙的思緒拉回現實。

“公主，來帖子了。”她又道。

“是任府的嗎？”餘長笙焦急詢問。

“公主，是原衡郡公府送來的。”說着，吟夏便将請帖遞到餘長笙面前。

餘長笙接過請帖，眼底的焦灼便慢慢散去，逐漸蒙上一層淡淡的失意。

她失落地将請帖打開，紙上一陣好聞的幽蘭香便隐隐傳來，與上面方正勁秀的墨字流轉纏綿，有一種朦胧月色與長明夜燈相互映照的姣美。

這是一張生辰帖，時間是兩日之後。餘長笙過目着這請帖上面的字體想。

這應該是謝尋孝滿三年後第一次舉辦宴會吧。聽聞三年前在瑞州，他便是為了守孝一直都不娛不舉，不宴不奢，直至半年前才大動幹戈，從瑞州遷居至明詩。無論怎麼說，這次宴請，她都該去。

再者，他這一次設宴一定會邀請許多朝中重臣，而任将軍又是他兒時最好的玩伴……想着，餘長笙便興奮地揣測：任将軍他一定會去的！

“左承安！”餘長笙激動地跑到院外，卻驚醒了正在海棠樹上小憩的左承安。他有些厭厭地擡眼朝樹下看去，卻見下面那一襲紅衣的少女正喜不自勝地朝他揚着手裡的請帖，高聲道：“左承安，回信不用再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