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當年的妖國大屠殺，你父皇确實是殺了他父親。”沉思了好一會兒後，太師才緩緩開口道。

“啊……”如此清晰地聽到了肯定的回答，餘長笙無聲地陷入了沉默。

“那當年發生了什麼……太師伯伯您可以跟我說說嗎？”她又緊地追問。

“唉……“太師沉默地歎了長長的一口氣，緩緩道：“當年，妖國被滅，整個妖宮都被一把火燒成了漾漾火海，殺完了所有守衛後，你父皇就帶着精兵沖到主殿，親手殺了他父親。”

“真……真的是父皇……”餘長笙失神地在嘴邊喃喃，恍然地不想接受現實。

父皇，真的欠他一筆血債。但是……，思索着，餘長笙又難解地問：“既然你知道我是東槐國公主，左承安殺父仇人的女兒，那您為什麼……還對我這麼好？”

“犯錯的是你父皇，不是你。”太師頓了一下，又道：“更何況……這所有事情背後，有太多複雜的聯系，讓人理也理不清……”

“複雜的聯系？這其中還有什麼複雜的聯系？”餘長笙急地追問着他，可他卻沉默着什麼也沒有說。

“難道這所有事情……遠不止我們看到的這麼簡單？”餘長笙暗自猜測，但面前的太師卻依舊靜靜地沉默着，沒有說話。

***

第二日，登基典禮在妖宮最大的主殿前如期舉行。

磅礴的石築主殿，瀑布般傾瀉的白石長梯下，密密麻麻地站滿前來觀禮的妖族，全都一絲不苟地盯着那還未褪下灰青色的天空，使這場灰蒙天色下的登基典禮更添了幾分神秘厚重的氣息。

随着時間流逝，深重的顔色逐漸褪去，這個妖宮慢慢變得明亮起來。

“儀式開始……”大祭司一聲悠長又莊重的宣告同升起的太陽一同破空，長梯下所有觀望者全都同時齊齊跪下，以這虔誠恢弘的方式迎接天空的第一縷陽光，迎接聖典的開始。

高高的石梯上，在淺薄日光的照耀下，左承安身着一身黑底金紋的長袍，岸然魁梧的身上全然君王不可冒犯的威嚴，以往那個紋樣繁雜的黑色眼罩依舊覆在他線條銳利的臉上，給人一種恍如昙花一現般偉然又破碎的感覺，而擁護在他身旁的湮天神隼黑羽亮澤，高貴優雅，與它的主人一同俯瞰衆生，傲立于世。

禮畢後，所有人又齊整整地立起身，餘長笙隐沒在人群中遠遠地望着那端正昂然的男子，忽然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參加妖王的登基典禮，就覺得好笑又不可置信。

不過成為一國之君，到底是什麼感覺？她的眼睛緊緊地落在左承安身上，怅怅地思考了很久。

“上祭台……”等餘長笙再晃過神來時，大祭司的聲音又在闊大的主殿前響起，宣告着下一步的流程。

按照預定好的流程，左承安動身，緩緩地向石梯下走去。如瀑般傾瀉而下的石梯上，他颀長的黑金色身影恍如一件莊嚴的雕塑般，嚴正地一步步前進，朝餘長笙一衆人前的祭台走去。

祭天，一個神秘又令人敬畏的流程。等完成這一個步，那他就是真正一國之君，真正地承擔起了這個國家的命運。

但是，百姓卑微低賤，不是淪為玩物就是淪為奴仆，這樣一個處處都透着殘敗與凋敝的國家，他……站在層層疊疊神色虔誠敬畏的妖族裡，餘長笙忽然十分想要看清楚他現在到底是什麼表情，十分地想讀懂他臉上除了配合場合的莊重肅穆外究竟還有什麼神色。

但他的身影卻始終被遮蔽在日光下，她就如此看着他披散着越來越耀眼的陽光，一步步地從石梯上堅定沉穩地走來，不容一絲輕佻。

那一刻，她好像忽然讀懂了周圍的妖族臉上為何會有如此虔誠的神情，讀懂了左承安這君王對妖國的意義，同時也第一次對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懼和敬畏。

“呈，神谕之書……”肅穆莊嚴的氛圍下，大祭司的聲音又如一座洪亮的老鐘般頗具氣勢，覆蓋過整個祭場。此時，左承安已經到達祭台上，等待着下一步的儀式。一方圓形的祭台上，隻聽大祭司的聲音過後，便徐徐地走上來兩個身着繁色奇特衣袍，臉戴黑色面具的妖族，一前一後地捧着塊月黑色石台，和一本茶褐色老樹皮封面的書本擺上祭台，守在祭桌兩旁。

那月黑色的石台烏黑如墨，好像被夜色浸染了好多遍，而放置在其上的那本“神谕之書”，更是厚重比石，恍如沉寂在光陰裡的潛行者。

在神谕之書面前，左承安虔誠地跪下，嘴唇念念有詞。

停下了嘴裡的詞句後，他緩緩地站起身，原本守在祭台兩旁的妖族便一人上前來把“神谕之書”厚重的封面揭開，小心翼翼地将書本翻到了不知哪一頁，而另一個人，則将祭台上原本放着的一把黑色金邊古刃呈到左承安面前，恭敬地等待着他進行禮儀的下一步。

這刀……到底是幹嘛的？看着那把刀鋒銳利的古刃，餘長笙控制不住地揪着心髒，努力祈禱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樣。

不過……那本什麼“神谕之書”又是幹嘛的？想起以前看的故事聽的逸聞，像“神谕之書”這樣的存在，幾乎都是特别高深和神秘的，或能聽天問地，或能預測将來！控制不住好奇，餘長笙又踮起腳努力地向前探，努力要看清那“神谕之書”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