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俊輝是在海邊的一處礁石上找到時安的,白日的熱浪褪去,星星點點在海的深處閃爍,海風肆意裹拂着長發,時安靜靜地坐在礁石上,擡着頭望着遠方,眼神空洞幽暗,任由海浪卷起的浪花拍打在她瑩白的腳腕上,濕了裙擺。
這一刻的時安,身上浸滿了孤寂與冷漠,透露着一股生人莫近,這是文俊輝從未在時安身上見到過的,一時間心跳狂跳不止,疾步走了過去,卻在下一刻,又放緩了腳步,無聲地坐在時安身後,輕輕地将她拉進懷中,仿佛她是一片輕盈的羽毛,生怕一用力就會将她捏碎。
懷裡的人隻僵硬了一瞬,感受到熟悉的氣息萦繞在周身才不由自主地放松身體,随後将臉頰貼在寬闊的胸膛上,聽着他心跳的聲音,時安閉了閉眼,荒涼的内心得到片刻的安撫。
“不開心?”低沉的震動從胸膛傳來。
時安搖了搖頭,“我接到三木的電話了”,海風潮濕黏膩,時安開口聲音暗啞,表情帶着痛意,“他和brave娛樂的官司陷入僵局,想讓我幫忙。”
“嗯”,文俊輝喉結上下滾動,心中苦澀蔓延,三木的情況他們都知道,尤其去年與公司發生矛盾的同時他的爸爸又出事,十幾歲的孩子承受了太多,他們的慰問對失去父親的三木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可除此以外,他們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懷裡的時安手臂冰冷,文俊輝這才想起自己是帶了毛毯的,連忙給時安裹上,就聽到時安開口:“從去年我就在想,為什麼當年我沒有挽留三木,如果他再等等,也許他就可以和你們一起出道了;或者Produce202的時候,隻要我願意,我也完全可以把他送進出道組的;甚至去年,他爸爸.....”
時安的嗓音顫抖不已,仿佛被無盡悲傷的洪流所淹沒,“但凡我對三木多點關注,他是不是就不會承受這麼多.....”
“不是的”,文俊輝看着時安的無助和内疚,心如刀割,“不要把責任攬到自己的身上好不好,不是你的錯,當年離開是三木媽媽的選擇,三木太小了,出道遙遙無期,FAMI也沒成形,你挽留也是徒勞,202的時候你在美國,又是忙着學業又是忙着打理幾個公司,你向來對這些關注少,我們也沒有告訴你,你又能有什麼錯呢?至于三木的爸爸,那更是意外,而且當時出事後你不是給三木找了律師了嗎?大家都很難過他的去世,也都很心疼三木。”
文俊輝看着淚眼朦胧的時安,輕輕給她擦拭掉臉上的淚,托起她的下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摟緊:“可是,你沒有錯,錯的是那個鄰居,錯的是時機和選擇而已,這又怎麼會是你一個人就能改變的呢”。
時安想說不是的,自己幫助了那麼多人,可卻也是實實在在的忽略了三木,她想安慰自己沒關系,自己不是萬能的,不是什麼都能知道的,可是如果當初有拉三木一把,會不會十幾歲的三木會快快樂樂的在台上閃着光,而不是電話裡連喊她怒那都那麼小心翼翼。
可是她說不出來,就像當年眼睜睜看着爺爺在自己面前閉上眼睛一樣,生生的無力感從四肢百骸蔓延開,眼睛裡盡是悲痛和哀傷。
文俊輝拉過時安,與她抵額想貼,凝視着她雙眸,滿是堅定:“别否定自己,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每個人都有至暗的時候,花即使不被欣賞依然會長大,三木是我們從小看到大的,我相信三木會讓自己内心強大起來,越走越高的。還有,相比這些,眼前最重要的是,如果真能幫上忙的話,我們先把三木的官司解決再說其他好不好?這樣他也能自由了。”
時安說三木年紀小,其實她自己也不過比三木大3歲而已,這麼多年除開他們自己兩人感情的事,文俊輝見到的時安,對外一直都是内心強大又獨立的模樣,她習慣自己做決定,允許一切發生,在一切可以的範圍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鮮少有因為别人而脆弱的時候,文俊輝知道時安隻是一時陷入低迷情緒,但也知道不能讓她繼續沉溺這種情緒枷鎖。
感覺到肩膀上的人點了點頭,文俊輝輕輕退開,給時安理了下淩亂的頭發,語意溫柔:“風太大,你身體才恢複沒多久,我們先回去酒店好不好。”
時安擡起頭,目光定在文俊輝唇上的兩顆痣,繼續往上,對上他的眉眼,眼神裡是化不開的擔憂,這才意識到自己讓文俊輝擔心了,時安低頭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再擡起頭時,眼中的孤寂已經開始褪去,“要背背~”,嗓音裡帶着溫柔與缱绻。
文俊輝寵溺一笑,“好~”,給時安穿上鞋,轉身蹲了下去,感覺到時安伏在自己的背上,托起時安的腿,壞主意湧上心頭,“準備好了嗎?起飛喽~”,說完猛然起身奔跑起來。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時安驚呼,手臂緊緊箍着文俊輝的脖子,“呀!文俊輝!”,活像個炸毛了的夜貓,嗓音變得奶兇奶兇,帶着點撒嬌的味道,文俊輝見狀更是背着時安左轉一圈,右跳一下,後來甚至還唱起了歌:
Hey girl
星星散發魅力的光彩
不停旋轉烙印在我腦海
Hey girl
夜晚翻來覆去不明白
為什麼會被你填滿了空白
或許就是愛呀
在期待未來
......
歌詞太甜,時安靜靜地伏在文俊輝的背上,嘴角噙着笑怎麼都壓不下去,隻是身下的某人唱着唱着就開始結巴,最後沒了尾音,時安一臉疑問,“怎麼不唱了?好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