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令徽說完,怯怯地低下頭。上輩子是看他語氣軟了,自己才敢如實交代來曆,韓信才知道她就是睡了他的那個趙令徽。
希望這麼說,能瞞混過去。畢竟他現在是大将軍,貴人事多,應該不會記得她。
趙令徽眼睛看着地上,心裡頭盤算着對策,等着韓信的反應。營帳裡安靜了好一會。靜的像是上輩子死前的昭陽殿。
她小心翼翼地擡頭,偷看他的反應,卻見韓信也在看她。趙令徽又趕忙低下頭。
韓信手扣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咚、咚、咚”的聲音在偌大的營帳裡顯得格外大。
一下一下,敲在了趙令徽心上。按照上輩子的經驗,這個時候的韓信,他在糾結。可他在糾結什麼呢?
不等趙令徽想明白,上頭傳來一聲輕笑,夾雜着不屑,讓人:“趙令徽,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演技,很拙劣。”
趙令徽打鼓似的心跳漏了一拍——這輩子他居然認出她來了?他是怎麼認出來的?是了,他現在是大将軍,查個人的底細,應該十分容易。
他剛才那副運籌帷幄、十分笃定的樣子,倒讓她想起來了前世那個戰場上意氣風發的韓信。趙令徽心中的猜疑就多了分:難不成他也是重生而來?
很快,趙令徽平複下心情來,勸慰自己這倒也正常,韓信最恨背信棄義,她在他最落魄的時候始亂終棄,他肯定恨她入骨。
上輩子,也許在她哭之前,他就認出來了。
既然認出來了,賣可憐的計劃自然不能繼續用了,這時候就怕他公報私仇,給自己罪名加重,不怕丢了性命,就怕受無妄之災。
不對,他是韓信,不會公報私仇的。所以,她隻需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就好了。
趙令徽換上讨好的笑,擡起頭來:“民女方才與大将軍說笑呢,民女三生有幸,承蒙大将軍惦記。”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韓信總不能……
“本将軍當然惦記,記得清清楚楚,恨不得将你剝皮抽筋,挫骨揚灰。”韓信聲音一如既往地波瀾不驚,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真要在她身上剜幾刀才好。
趙令徽被看的渾身不自在。她明白,他不是開玩笑的,他可是真恨她恨的要剝皮抽筋。她隻能硬着頭皮,繼續道:“将軍說笑了,民女和将軍隻得一面之緣,何時招惹了将軍呢?”
趙令徽試圖裝傻充愣,期望他不要再提起當年她始亂終棄的事情才好。
韓信将看她陷入了沉思,知道她又在盤算怎麼算計自己,心頭莫名有了股委屈和不滿。他使了個眼色,兩側将士會意,如數退了下去,帷帳裡隻剩他們兩個人。
兩側的将士不走還好,一走趙令徽更害怕了,這人莫不是真要将她剝皮抽筋?
在趙令徽絞盡腦汁想對策的時候,韓信已經起身,走到了她面前。
韓信擡手,趙令徽以為他要打她,下意識地别開臉,嚷嚷道:“你幹什麼,幹什麼,漢軍是不能用私刑的,知道嗎?打女人算什麼好漢?你這樣的話我要喊人了啊!”
趙令徽明白自己是虛張聲勢,可現在除了虛張聲勢,也沒有别的辦法。她現在心裡一團亂麻,能平複下躁動的心就不錯了。
下一秒,韓信冷笑着,狠狠攥住了趙令徽的下巴,逼迫她仰視自己:“趙令徽,你對漢軍這麼熟悉嗎?喊人啊,喊啊,讓她們進來看看,你這個奸細嗎?”
對上他眼睛的瞬間,趙令徽心虛地移開了:“妾不是奸細,妾仰慕大将軍,愛屋及烏,故而了解漢軍。”
對着這雙眼睛,她更不知如何應對了,想好的措辭也瞬間崩塌。
“不是奸細,那你看着我,你再說一遍?”韓信手勁加大。
趙令徽被攥地下巴疼,“嘶”地一聲:“将軍,妾身疼了。”
韓信沒有松開她,手上的力氣小了:“你說,你看着我的眼睛說,你不是奸細。”
趙令徽心下驚喜,知道他還是心軟的,眼波流轉,看着他通紅的眼睛:“将軍,妾不是奸細,妾仰慕将軍。”
“你說你自己不是奸細,為什麼從被抓進來到現在,一句實話都沒有?”韓信一動不動地看着,仿佛要将她的心思看個透徹,“本将軍這麼好騙嗎?”
看到他眼角的紅,趙令徽有片刻的愕然。韓信長了一雙極好看的丹鳳眼,趙令徽上輩子最愛的,就是韓信那雙丹鳳眼。
不怒自威,笑而含情。情迷意亂之時,她也曾吻過那雙眼睛,說着海誓山盟、非君不可的胡話。甚至因為這雙丹鳳眼,她有過幾瞬間的恍惚,以為自己真的愛上了韓信。
如今他雙眼通紅,似是氣極,也似是失望至極。誰……誰惹他了?難不成還能因為她騙了他的身子和銀子?
趙令徽又要張口說什麼,韓信用手指,用力地擦去她臉上的淚痕,一字一頓:“趙令徽,說謊話也要顯得真誠一點,才好有信服力。”
因為常年握劍,他手指關節間有厚厚的一層繭子,蹭在她的臉上,刮的她臉皮微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