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弟子願拜入吳長老門下。”這是他思量了一晚的抉擇。
張俊元出門之前便知道自己堂兄在天衍宗;沽霞峰為親傳弟子,走上卦修一途。
此行家中亦是安排他與堂兄一起修卦。
郭長老問他可願拜入她的門下。
原本是願的。
或者說,昨天進入卦元鏡前,是願的。
但他不斷回想起在卦元鏡中的場景,一切都那麼真實。
仿佛他一次次死去又無能為力,隻能靠着鏡中幻像次次重來,最後也隻是被吳長老救下。
所以他第一次違背了家族的安排,沒有擡頭:“家中已有兄長學習卦法演算,弟子願拜于吳長老門下修煉劍道,與兄長一起共同光耀天衍宗。”
張家早已傳信郭長老,要她多多照顧自家子弟,各長老間也多有了解,卻都沒想到張俊元有此變故,想來是沒與家裡商量,頗有意外。
吳東承亦是不解,猶豫道:“但本尊已收了一位親傳,若再收,隻怕精力有限,無法妥善教導。你天資上等,不必于我這過多磋磨。”
其他長老皆不出聲,雖說亦有其他的劍修長老,但世家總有自家的安排。
收了一位世家徒弟,會有世家助力,但也意味着與世家脫不開了。
況且張俊元明顯有意拜入吳東承門下,已然是意料之外,若是他們再橫插一腳,隻怕場面難看。
張俊元聽了吳長老的話,隻是一味地磕着頭,重複這之前的話:“弟子願拜于吳長老門下修煉劍道。”
吳東承擡手用靈氣拖住張俊元磕下去的腦袋,歎了口氣:“罷了罷了,便收你做親傳弟子。”
然後拱手對其他長老躬身道歉:“諸位師弟師妹,我已收了兩位親傳,實是無力再收徒教導,往後弟子去留我皆不參與,往各位海涵。”
幾位長老皆是笑笑,但心裡如何想的隻有自己知道。
明夭暗歎不愧是大宗門的長老,明明身上的怨氣都飄出來了,郭長老還笑容滿面地道聲恭喜。
這大典上還是有挺多樂子的。
之後吳東承确實如他所言再不收徒,其他長老多多少少也收了一兩位弟子。
郭長老則收了其中排行第三的肖玉博為親傳弟子。
修仙界西邊的魔界,邺邵一樣躺在魔宮的屋頂上,雙手枕着腦袋,看着空中的月亮。
魔界與修仙界不同,魔界無晝夜,無四時,每時隻有明月高懸。
下方傳出一些動靜,他聽到下方下屬彙報:“少主,宏南已死,實在是找不出其他線索了。”
邺邵閉了閉雙眼,語氣平淡辨不出喜怒:“招魂了嗎?”
“未有招到魂魄。”
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了,邺邵擺了擺手:“知道了,下去吧。”
下屬卻沒離開:“溟淵暴動,尊主命少主前去鎮壓。另外,宏南的屍首應該如何處理?”
邺邵此時才睜開眼,眼前的明月被烏雲遮住半邊,他直起身來才道:“帶上屍首,還有兩個餘孽,跟我去溟淵。”
邺邵來到溟淵結界前,看出結界變化,明顯有人進了溟淵。
他繼續往前走了不遠,就看到宋绮悅帶着一個弟子在斬殺厄祟。
宋绮悅顯然已經斬殺了許多,腳邊是數不盡的血肉屍骸,白色的袖口沾滿了烏紅的血迹。
邺邵一來她就看到了,不過兩人沒打招呼,對視一眼便錯開了視線。
邺邵從一邊走過,走到溟淵河邊,當着身後幾人的面,将宏南的屍首丢了下去。
溟淵的江水瞬間翻騰而上,吞噬了屍骸。
他轉頭至上而下睨着被手下押解的魔修,冷聲道:“還是不說?”
兩位魔修笑得恣意:“拿這個威脅我們?”
“能夠獻給溟淵,是恩賜,是榮譽。”
“血海翻騰,紅月降世,主就會降臨!”
言罷,兩人竟硬生生用體内魔氣斬斷自己的雙臂,兩步奔向溟淵,奮不顧身投了進去。
本就沒有平靜的江水瞬間沸騰,好似燒開的血水湧起陣陣波濤。
邺邵雙手一伸,手上已握緊兩把細刃。
血肉奔騰間,數個厄祟從江底爬向岸邊,邺邵手起刀落,将厄祟全部斬殺于岸邊,卻止不住越來越多的厄祟從其間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