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朝沈謹年看過去,他理了理衣袍才說:“半真半假。”
顧軒舟聽到這話右手動了一下,剛好被司珏還未收起的銀針紮到,在手臂上紮出一個紅色的血孔。
司珏的怨氣更重了些,卻沒說什麼,手指翻飛,熟練地又施了一個清潔術。
沈謹年仍是笑得和藹:“是挺聰明的小孩,真話和假話混着說,可惜閱曆尚淺,答案都寫在臉上了。”
明夭在一旁看了許久,卻看不出什麼來,隻能默默聽着。
司珏把所有的針都收起來,除了他手腕上的一根用來壓制蠱蟲的針。
顧軒舟卻還是躺着,聽沈謹年一字一句戳穿他的謊話。
“确實是你娘留給你的,她也的确不知道葉司言的存在,可這玉佩不是顧家家傳,就是你娘帶在身上的東西。”
“是也不是?”
沈謹年笃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葉司言也确實是死了,卻是早就死了,死在剔骨後。”
“你故意混亂事情發生的時間,讓我們相信魂飛魄散的假話。”
“是也不是?”
沈謹年步步逼近:“想問我怎麼看出來的?”
“你說起你娘的時候,是看着我的眼睛說的。”他不吝解答道:“你好似不願提起你爹,所以收斂了神色,其實是心虛的表現。”
明夭看見陸月瑩搖搖頭,嘴裡嘟囔着:“這小孩要心理創傷了。”
沈謹年:“還有,你對我們全都戒心不減,卻在提起葉司言死的時候笑得暢快,明顯是演出來的。”
他的語速漸漸緩了下來,給了少年緻命一擊:“你現在被我說中,害怕到手指僵硬的表現才比較真實。”
顧軒舟手指動了動,緊接着緊握成拳,從床上坐起,環視衆人:“你們究竟想要什麼?”
明夭此時站了出來:“我們不要什麼,就連劍骨都可以給你。”
“隻要你說出玉佩的來曆。”
“行啊。”顧軒舟答應得痛快:“隻要你們把我的蠱蟲取出來,我就說。”
沈謹年:“可以,把這個簽了。”說着,他拿出不知何時寫好的一紙契約:“我們都不放心對方,不如簽個契約,毀諾者修為不得寸進,永堕溟淵。”
顧軒舟此時倒是意外地爽快,馬上咬破手指便蓋了手印。
隻是一邊沉默的司珏微微皺眉,給沈謹年遞上一方帕子。
沈謹年沒接,手指一劃,輕輕在手指上劃了一道口子,傷口流着血,他卻不着急:“這契約可是蘊含了天道之力,你想清楚了?”
顧軒舟冷哼一聲:“我既然蓋上了就不怕。”
沈謹年輕笑:“還是意氣。”然後蓋上自己的手印。
兩方契約已成,顧軒舟又躺了回去:“來吧。”
沈謹年按住剛要動作的司珏,對顧軒舟說:“清除蠱蟲需二長老來做,不巧他剛剛閉關,且等等。”
顧軒舟:“你!”
沈謹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會很久的。”說完就帶着衆人離開了房間。
司珏落在最後,看着床上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還是安慰道:“放心,師父已經把蠱蟲逼到你手腕處,一時半會它發作不了的。”
隻是少年無聲地躺在那裡沒有回答他。
明夭跟着他們走了出去,看司珏關上了房門才問:“司珏能清蠱蟲?”
“可以。”司珏沒有隐瞞。
沈謹年接道:“他答應的太快了,我覺得他知道得也不多,不急着現在就問他,等鏡塵查查典籍再說。”
邺邵也說:“而且他現在防備太重,并非真心真意幫我們。”
陸月瑩也加入進來:“老規矩嘛,帶他去殺點厄祟,他自己就懂了。”
隻有明夭是懵的:“知道什麼?”
邺邵:“說來話長,等過兩天,我陪你一起去,你就知道了。”
衆人看着時候不早,紛紛離開,回到自己的洞府。
司珏回到師父的洞府前,看到裡面燈火通明,擡步往裡走去。
汪鏡塵手中翻着書,嗅到一股皂角的味道便知道是自己徒弟來了。
他擡頭看了一眼又馬上低頭翻書,嘴上打趣道:“不是早上那件衣袍了,你又弄髒了?”
司珏應了一聲,然後蹲下收拾一地的書簡。
汪鏡塵很快翻完手上的書,随之丢到一邊:“我叫你日日去種藥采藥,便是要你改改你這好幹淨的習慣,怎麼反倒是越來越嚴重了。”
這句話司珏已經聽了許多遍,也不理他,把地上的書簡收完之後,反倒拿出一些玉簡,上面原本的灰塵都已不見,一個個光潔如新。
司珏想起掌門師叔給自己這一堆玉簡時空氣中全是灰塵的樣子,還是有些難受,他忍着惡心說:“這些是師祖帶回來的,叫你看看有沒有用的上的。”
汪鏡塵翻看着手邊的書簡,随意答應了一聲:“先放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