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猺最後還是沒有回到溟淵,比起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它更喜歡人間的日月流轉。
它漫無目的地四處閑晃,餓了就找找“糧食”,這地方總是不缺怨念的。
豔陽下,溟猺趴在一處茶館的屋頂上,聽着下面的說書先生徐徐說來。
它最近喜歡上了這樣的地方,躺在上面曬太陽,聽下面的人講着天南海北的故事。
隻是它再也沒有将真身顯露于人前。
這些年人間動蕩不安,說書先生也不好過。
五年前小将軍戰死,聖上仍是不斷派兵攻打周邊蠻夷,凡有戰事,傷及百姓,如今為了戰事,賦稅日益繁重,百姓隻顧着生計,更是無人來聽些奇聞轶事。
即便台下不過寥寥幾人,為了溫飽他也得上台。
溟猺這些年在人間遊蕩,沒去尋過岑蕪,也再沒遇見過欲抓它的那個男人。
它在人們的口中知道了人間分為人、魔、仙三界,凡人界與修仙界間,被一道雪山相隔,他們叫它天阙脊。
厄祟在他們口中是魔族放出的怪物,唯有仙人能與之抗衡,凡人此時的苦苦支撐,隻是為了等到仙人的救贖。
溟猺想起死在雪山上的凡人,他也許就是去苦求仙人的凡人,可仙人含着悲憫的眼神,隻輕飄飄地留下一句瑣事牽絆。
溟猺思索間,茶館中的說書人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話。
許是沒有什麼觀衆,他的聲音也平平淡淡:“大夥都知道,西邊邊關戰事吃緊,當今聖上已經派遣無數将士趕往邊關,皆沒有起色。”
說書人頓了一下。
何止是沒有什麼起色,聖上甚至聽從國師所言,殺了不少将士祭旗,如今人人自危。
隻是這些事哪是他們這些小人物可以議論的,他繼續往下說:“不過天佑我朝,戰事危急之際,有一員小将奮勇而出,直取了敵将首級,鼓舞了軍中士氣,敵将首級如今正挂于邊疆城樓之上。”
“聖上聞言給他連升幾級,如今官居二品,任總兵一職。”
溟猺原本百無聊賴地眯着眼曬太陽,聽到下一句話瞬間豎起了耳朵。
“如今總兵名為吳辰,傳聞此人身材瘦小,力氣也不大,起初隻是一個普通不過的小兵,不過在軍中兩年後便漸漸嶄露頭角,升作百戶。”
台下的百姓對這些不甚有興趣,早已走了幹淨,說書人喝了口水,也讪讪下了台。
城中所有人都在為着生計忙碌着,隻有屋頂上的溟猺沒有動。
它挺喜歡這個故事,它要等說書人說說後面的。
皇宮内,楚聿翻看着軍中遞上來的急報,在吳辰的名字上多看了兩眼後遞給身側的道童:“行了,拿去給聖上吧。”
五年後的楚聿仍是同五年前的一眼,但此時的道童已經不是五年前的那個了,道童沒有說話,接過急報後便退下了。
道童剛剛離開,楚聿眼前便出現了兩個黑色道袍的人,跪在他的面前。
楚聿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才出聲:“說吧。”
下方倆人對視一眼,左邊的人率先說道:“尊上,修仙界沈家昨日誕下一子,伴着嬰孩啼哭,天降異象,空中忽現七彩流光,仙鶴繞梁半日才絕。”
“沈家?”楚聿淡淡出聲問道。
屬下給他解釋道:“沈家是近些年崛起的世家,如今有傳聞天降異象乃天選之兆,已有許多世家關注沈家,皆有交好之意。”
“你們先去留意着,若有變故再來禀報。”
楚聿直起身問了此刻最關心的問題:“叫你們找的溟猺,可都有消息了?”
右邊的下屬趕忙回道:“尊上,在溟淵内并未發現溟猺的蹤迹。”
“修仙界各處也沒有發覺。”另一個人接着說道。
“叫你們給溟淵喂的血肉都喂了?”楚聿的聲音中辨不出喜怒,卻也叫兩人不敢擡頭。
“喂了,隻是凡人界如此動蕩,屬下怕修仙界的那些人……”
楚聿冷笑一聲:“呵,你怕什麼,人界皇帝要打仗,戰場上死些人又有什麼關系。”
“是,屬下領命。”
“沒什麼事就下去吧。”
“是。”兩人剛要退下,楚聿點了點左邊的那人:“慢着,你留下。”
左邊的屬下身子瞬間僵住,低着頭等待指示。
楚聿走到他面前,指着自己剛剛坐過的位置:“你坐上去。”
“屬下不敢。”
楚聿幹脆直接擡手,隔空将他丢了上去,屬下剛要起身,就被楚聿死死摁住:“你來當這個國師,我去邊疆看看。”
屬下的動作停住,磕磕絆絆地說:“屬下不知道如何當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