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蹙着眉悶哼了一聲才能出聲:“你怎麼能——”
“我怎麼能使出纏絲訣?”陸元鶴露出他布滿皺紋的手,手指上纏滿了無數根絲線:“還是我怎麼能入魔?”
“因為我不想死。”陸元鶴并不需要别人回答他,隻是用手中的熾蠶絲将人都往祠堂内驅使。
即使是他全盛時,驅使這麼多的修士也是不可能的,但最近幾日他從那位大人手中得了不少好東西,現在僅僅是吃力些。
在所有人都在往祠堂内走的時候,陸冉和母親卻被驅使着往外走,她說不出話,隻能死死盯着自己的父親,而一旁的沈謹年也松開了手。
陸冉不松,她死死拽着沈謹年的手指,陸元鶴歎了口氣,走上來一根根掰開了陸冉的手指,耐心勸她:“冉冉,等爹此功大成了,再給你選個更好的夫婿。”
陸冉隻能從唇齒間中擠出一聲“不”,陸元鶴恍若未聞,她再看向自己的母親,見她一臉平靜才明白,母親原來早就知道。
等陸冉出去之後,祠堂内的魔氣更盛,陸元鶴不斷地通過熾蠶絲吸食着在場所有人的修為靈力。
魔氣霸道異常,即使是在場衆人中境界最高的沈謹年也無法動彈,陸元鶴忌憚他,在他身上纏了最多的熾蠶絲。
陸元鶴在衆人中間念着法訣,一頭白發逐漸轉為黑色,預示着他計謀的成功,眼底是止不住地貪婪,苦修仙法哪有掠奪來得快。
沉浸在興奮中的陸元鶴沒看到,沈謹年藏在袖中的手指動了動,然後整個手掌都可以自由掌握。
他在陸冉忽然握緊他時才察覺到有絲線纏繞,但陸元鶴到底是老手,在他和陸冉反應過來時就已經被纏上了許多。
他現在需要在陸元鶴疏忽的時候,不知不覺地解開剩下的。
可絲線何其多,在沈謹年解到一半的時候就有人已經倒下,樣貌與陸元鶴開始時無異,耄耋之貌,顯然已經被抽幹了修為。
沈謹年心道來不及,手中動作更快。
可欲速則不達,陸元鶴發現了沈謹年的小動作,扯了扯纏着沈謹年的那幾根絲線,發現了不同,于是走到他面前來,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把沁滿魔氣的劍。
“你還年輕,我本想着留你一命的,可你也未免太過警覺了一點。”話音一落,手中長劍刺出。
“不行——”可同時一道紅色的身影馬上沖了過來,擋在了沈謹年面前。
陸冉與沈謹年同時發現被纏了熾蠶絲,她身上的束縛遠比沈謹年要少,解脫得更快,在看到父親利劍出鞘時她想不得太多了,滿腦子隻是不能讓父親一錯再錯了。
陸元鶴瞪大了雙眼看着自己的女兒被自己的劍從後捅穿了胸膛,她看着沈謹年震驚的眼睛說:“這是我們陸家欠你的……”
沈謹年回過神來,趁此解開了右手的束縛,立即召出自己的無咎劍,将陸元鶴的右手直接斬斷。
被右手牽扯的人馬上就解除了控制,但是被陸元鶴吸食了太久,許多人一解了絲線便癱軟在地。
沈謹年左手接住癱軟陸冉,此時來不及說太多,隻能趕緊将人放在地上,然後長劍繼續指向陸元鶴:“收手我便饒你一命。”
陸元鶴左手将地上的魔劍吸到手中,說:“已經回不了頭了。”語畢,左手的絲線纏上更多的魔氣,銀白的絲線已經變成了黑色。
沈謹年不再多說,長劍砍了過去,卻又被陸元鶴擋了回來,他此時已經過了魔修的九獄階,是陸元鶴的金丹大圓滿擋不了的。
陸元鶴咬牙,沒有如何思考就用無咎将胸膛劃開,真氣逼出自己的心頭血滴在無咎上,燃燒真元強行破鏡。
破鏡不過一瞬,沈謹年就将劍指到了陸元鶴的胸膛,他沒再說什麼住手的話,毫不猶豫地将劍捅了進去,陸元鶴手中的絲線寸寸盡斷,飄散在空中。
就在沈謹年将要刺進他的魔丹時,陸元鶴突然笑了一聲。
沈謹年意識到不對,馬上用力出劍,卻還是遲了一瞬。
“那就給我陪葬吧。”陸元鶴魔丹自爆,巨大的魔氣瞬間席卷了沈府。
等魔氣散去,在場衆人早已沒了氣息,隻有同階的沈謹年還站着。
沈謹年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連拿劍的力氣也沒有了,無咎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他低聲說了一句多謝。若不是無咎瞬間閃出的劍光護住了他,恐怕他此時也隻剩半條命了。
随即他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他身後的陸冉,劍光護住了他,自然也能照拂到陸冉。
他幾乎是踉跄地走到陸冉身邊坐下,給她輸送着自己所剩無幾的靈力。
陸冉此時卻搖了搖頭:“沒用的,他對你下了死手……魔氣已經侵入丹田了。”
她此時唯一的活法就是做個魔修,馬上吸食别人的修為,化作魔氣蘊養自己。
陸冉沒有什麼力氣的手搭上沈謹年的手,又說了一次那句話:“這是陸家欠你的。”說完就祭出了自己的金丹,然後就沒了氣息。
她才步入金丹境,金丹還是混沌的樣子,安安靜靜的躺在沈謹年手心。
“那天,在場所有人,隻有我活了下來。”沈謹年說完這句話之後看着邺邵搭在脖頸上的魔劍:“可以把劍放下來了。”他看出這兩人對他沒有殺意。
邺邵問:“你不怕我真給你殺了?”
沈謹年自嘲笑笑:“我消耗真元強行破鏡再加上陸元鶴自爆,如今的境界退回凝息境,你想殺,那我隻能死,況且你根本就不想殺我。”
邺邵有點無趣地收起劍,魔劍在空中化作魔氣回到他地體内。
聽完全部故事的兩人站起來,邺邵順手就把祠堂裡的魔陣給清了,說:“若不是這個魔陣助了陸元鶴一臂之力,僅憑他自己幹不來這樣的事。”然後問沈謹年:“你覺得這陣法是誰畫的。”
“你們既是來找那個叫章丘的魔修,那自然就是他畫的。”這個叫明夭的姑娘說這陣法應是陸元鶴從仙鼎山上看到的,但以他的凡人之軀是畫不出藏得這樣深的陣法的。
“那就要去九宮閣看看了。”明夭說。
兩人往外走去,剛到門口,明夭突然回頭問沈謹年:“你要一起嗎?”
沈謹年站起來,一臉毫不意外的神情:“走吧。”他也想親手抓住這個幕後推手。
明夭撇了撇嘴,被看穿了真是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