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楓把毛巾随意地挂在椅背上,轉身去櫃子裡找雨衣。煤油燈的照明範圍有限,她蹲着翻了好一會兒才找到。喧嚣風雨不斷拍打在門窗上,像極了欲破門而入的強盜,與室内的靜谧形成強烈的反差,聽着讓人心裡有些發毛。
剛站起身,幽暗的牆壁上浮動着一個高大的黑影,即便她看不到身後卻能真切地感覺到有一股危險的氣息正在慢慢向她靠近。南楓盯着那抹越來越近的影子,難以抑制的恐懼仿佛已經溢到了喉嚨間,一股寒意湧上脊背,無數種恐怖的猜想在心中纏繞。
她捏緊手中的雨衣,鼓足勇氣轉過身,眼睛正好對上了那人的下巴。因為着急去接爸爸竟忘了陸易還在家裡,那影子自然是他的。這人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的,還貼得如此近,近到南楓甚至能看到他下巴上的胡渣。
她松了一口氣,正要開口卻被搶先了一步。
“南楓,”男人的聲音清醇悅耳,低低地飄進耳中,恍若親密的情人在耳邊嘶語,“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什麼未婚夫?”
沒料到他會說這個,懸着的心剛放下沒多久又提到了嗓子眼。南楓愣了一下,後緩緩擡起頭對上了陸易笃定的眼神,男人深邃的雙眸散發着強大的氣場,好似早已将她看透。他的臉上向來帶着溫暖的笑意,此刻卻注滿了能将她靈魂淹沒的灼熱。
這還是南楓第一次感受到來自他的壓迫感,她像個沒寫作業被老師抓包的壞學生,本想辯解說自己不是沒寫隻是忘記帶了,可誰都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無力狡辯。
“嗯?”
陸易又追問了一聲,尾音向上的單音節卻殺傷力十足。
屋外風雨在狂舞,如同此刻南楓猛烈跳動的心髒。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溫熱的呼吸近在咫尺。也許是兩個人靠得太近的緣故,他低沉的嗓音在屋外的呼嘯聲中顯得格外魅惑。即使承認自己撒了謊也合情合理,可這樣近的距離讓她一下子慌了神,能言善辯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
她睜着一雙濕漉漉的漂亮眼睛呆呆地望着他,陸易人生中少有的占有欲“轟”地一下子就上來了。他輕輕圈住她的手腕,往下,她的指尖微涼,而他的手掌溫暖幹燥,幾乎是在相碰的第一瞬就讓南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陸易像是變了個人,又或許他本來就是這樣的,畢竟他們才認識幾天。
溫熱的指腹在她空蕩蕩的無名指上輕輕撫過,他耐心地再一次追問道:“是不是?”
如夢初醒,南楓的心髒驟然一緊,随後徹底放棄掙紮,她明白自己已經被看穿了。陸易本就有九成把握,見到她這樣的反應知道是自己猜對了,臉上笑意浮現。
沒完全擦幹的水珠順着額頭的弧度緩緩滾落,存在感太強,陸易很難不去注意。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随那一滴水珠的運動軌迹,注視着它如何劃過飽滿的額頭、好看的眉骨、微紅的臉頰,緊接着又掉落到她的鎖骨上,然後再往下……
待目光觸及領口邊緣忽隐忽現的起伏,陸易原本盛滿歡喜的眸底猛然一顫,他慌忙地收回目光,裝作不經意地深吸一口氣,後稍稍拉開了距離。脫離桎梏,南楓終回過神,唇瓣動了動卻沒出聲,她害羞地輕咬下唇,用冰涼的指尖碰了碰發燙的臉頰。
天地昏暗,燭火搖曳暗昧,女孩修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暗影,屋外狂嘯的風雨仿佛早已被遺忘,在半山坡的這一小片天地隻剩下彼此的存在。
雨已經糊了窗,陸易伸手拿過她手裡的雨衣,隐匿笑意的聲音幽幽地響起:“雨太大了,我去接你爸爸吧。”
一雙美目清淺迷蒙,擡起的瞬間撞進他熱烈的視線,南楓穩了穩呼吸,假裝鎮定:“你不吃排骨了?”
細碎的火光在空氣中交錯彙聚,陸易盯着她,慢慢勾起唇角:“我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