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報告是下午一點多的時候出的,南楓的身體沒有大問題但還需要多留意觀察,營養,睡眠以及心情都很重要,醫生囑咐好這些後便批準了她的出院申請。林影貼心地牽着她,像是在照顧一位年幼的孩童,生怕她磕着碰着,阿仁則提着行李跟在她們身後。
白色的木槿花花瓣被吹落在窗台上,南楓多看了幾眼,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卧室窗戶上的那幾束幹花,緊跟着又想起了某個清晨的黃色海洋,最後思緒停在了陸易到現在都沒來醫院看自己這件事。她的嘴角微微下垂寫滿失落,卻又在林影注意到她的不對勁時回以寬慰的笑容。
病床上的顧嘉誠消瘦了許多,他原本是個多麼頑皮好動的人啊,如今卻卧床不起,隻能靠着針劑和儀器維持生命體征。這幾日,對不起的話南楓在心裡重複了無數遍,但不管說多少次都覺得不夠,看着一動不動的他便會忍不住落淚。
“是南楓和林影啊,”顧正庭的出現打斷了悲傷的氣氛,“怎麼不躺着休息呢?”
“顧伯父。”南楓松開原本掐着左手背的右手,後擡起手擦去眼角的淚水,“我今天可以出院了,回去前想再來看看他。”
“哦,這樣。”顧老爺眸色黯然地看了看兒子,怕南楓在意,又故作輕松地開起玩笑,“頭一次見他這麼老實吧?”
但南楓怎麼笑得出來?
南楓:“對不起。”
“别這麼想。”顧正庭拍了拍南楓的肩膀安慰道,“那小子的個性也許你們兩個比我這個做父親的更清楚,更何況是為了救你,他在所不辭,就是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也義無反顧,那你又何必感到抱歉呢?放心吧,這小子是我顧正庭的孩子,他不會那麼輕易放棄的,你要對他有信心!”
南楓泣不成聲,除了點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顧正庭:“還有,之前和你溝通過的,我打算讓小峰和小暖重新回到學校上課,既然你最近也需要休息,剩下的工資和獎金過幾天我會派人給你送過去,這樣就不用你再跑一趟了。”
“不。”南楓拒絕道,“工資的事請别挂心了。顧嘉誠會變成這樣确實是因為我,雖然他們承諾過會承擔所有的治療費用,但出于賠罪這一筆錢我也不應該收。”
顧正庭:“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呢!這是你的勞動所得,你該拿。還有,别再說什麼賠罪不賠罪的,讓這個小子知道了他肯定急地跳腳。等他醒了,出院了,你們兩個多來家裡走動走動就好。他不喜歡和我待在一起,你們兩個陪着他他最開心了。”
“那是當然的伯父,”林影接過話,“我們一定會常去的,說真的,沒有顧嘉誠在旁邊叽叽喳喳的我都覺得不習慣了!”
顧正庭眉目舒展,嘴角欣慰地上揚,眼角皺紋交織,帶着慈愛與歡喜。兩人和顧正庭道别,走了幾步又被叫住。距離舞會沒幾日了,就顧嘉誠目前這個狀态肯定是沒辦法參加的,顧老爺提醒林影趁這幾日重新挑選舞伴,這樣或許還來得及。
經這麼一提醒,南楓和林影才想起來舞會的事,她們對視了一眼,很快達成共識。得知兩人都沒有參加的意願,顧老爺費了不少口舌才說服她們,“‘活在當下’這詞我以前不認同,到現在總算真正體會到它的意義。别因為嘉誠影響心情,也不要覺得這樣做了會對不起他,你們應該好好放松放松,帶上他的那一份一起。”
*
無邊的夜色環繞着半山城。南楓出了醫院大門後就先行離開了,說是有事,林影原本是打算送她的,但被南楓拒絕了,落單的她隻好回家去。車子途經一家新開的酒館,空氣中彌漫着撩人的微醺,林影毫不猶豫叫停,獨身一人走了進去。
剛走到門口林影就後悔了,她十分讨厭香煙的氣味,南楓也是如此,所以顧嘉誠和她們兩個在一起時從不抽煙。正巧這時酒館的老闆從外面辦完事回來,見林家的小姐從自家店裡出來時臉上帶着不滿與厭惡之情,吓得他連忙将人攔下,喚來經理打聽情況。
知道原因後的老闆露出了為難的表情,他雖想讨好林影卻打心底裡認為像酒館這種地方是離不開煙的,畢竟是男人居多的地方,這世上又有幾個男人是不碰煙的?林影也沒其他意思,說明原因後便要離開,這幾日的煩心事不少,她臉上自然是沒有耐心和笑容的。老闆見狀不受控地腦補了一出自家酒館被林氏千金拉入黑名單的戲碼,當機立斷吩咐員工将裡邊抽煙的客人都請出去。
經理知道後提出反對意見,他能理解老闆的心思,可這酒館的定位本就偏高,裡面的人多少都有些身價,真要因為一個可能隻會來一次的千金小姐得罪這麼一票人嗎?
“是啊老闆,況且嚴家的兩位少爺也在裡面呢!”服務生跟在經理後邊補了一句。郝老闆聽後咧起嘴,壓低聲音問道:“嚴家的少爺也在抽煙?”服務生擡手摸了摸腦袋,回答道:“這倒是沒有,他們還特地選了偏一點的位置,是嚴家的大少爺要求的,他應該也不喜歡他們抽煙,特地把窗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