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影用手帕捂着臉,因為哭得太厲害有些缺氧,站起來的時候感覺到一陣眩暈差點沒站住腳,好在嚴峻笙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否則真會鬧出笑話。林影扶着桌子站穩,慢慢順氣,等身體覺得舒服些了才禮貌地向對方道謝。嚴峻笙盯着她哭腫的粉紅色眼皮扯了扯嘴角,不知為何忽然心情大好,可惜脫口而出的話還是讓林影覺得讨厭。
嚴峻笙:“好端端的怎麼哭成這樣?看人家跳得太好了,自慚形穢?”
果不其然,這男人長了一張讓人開心不起來的嘴,她的感激之情在頃刻間化為烏有。林影将手帕往下挪了挪,确保不會被拍到不好看的照片的同時也要讓他準确地接收到她眼裡的不滿和鄙視。
林影:“你懂什麼?”
嚴峻笙罕見地沒有回嘴,隻是看着她,然後在心裡默默地補上一句——忘恩負義的小東西。見他還杵着,林影踩着小皮鞋從他身邊繞過,直奔洗手間。她不想和他廢話以免引起其他人的關注,不管是媒體記者的,還是田家人的,因為今晚是屬于南楓和陸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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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影用冷水拍拍臉,擦幹淨後補了妝,可惜消腫時間不夠,眼皮、鼻尖和嘴唇還是紅紅的,腫腫的。她不想再待下去,收拾好自己準備返回現場叫上南楓和陸易一起離開。
“峻笙。”轉角處傳來女孩的埋怨,語氣裡是滿滿的委屈,同時還帶了點撒嬌的意味,“是你找我當你的舞伴的,這舞蹈我練習了很久,為什麼你不願意和我一起上去跳呢?”田思思其實是有些生氣的,可她不敢像對其他人那樣沖嚴峻笙發脾氣,嚴峻笙對她的态度本就冷淡,怕這樣做了後就不再聯系她了。
嚴峻笙:“抱歉,我不喜歡熱鬧,更不喜歡跳舞。邀請你當我的舞伴是因為有這個需要,我以為這樣的場合跳舞隻是助興,沒想到田小姐把這當成了重點,如此放在心上。這次算我不對,早知道不應該勞煩你陪我參加的,讓你感到掃興是我思慮不周。”
田思思本來隻是想撒個嬌,不想弄巧成拙,細細想來,當初嚴峻笙确實對她說過不會參與到群舞中,是她自己一頭熱紮進去,又是請老師教學又是刻苦練習到半夜。這下可好,不僅努力付之東流還惹他生厭。
“對不起。”田思思像個做錯事的小孩,眼眶微紅,帶着一絲乞求的目光望向眼前這男人,“我隻是覺得有些可惜罷了,因為沒能看到峻笙你的舞姿,你看起來像是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得很好的樣子,我想跳起舞來應該也是十分賞心悅目的。”
“是嗎?”嚴峻笙回複得很随意,也不想就這個話題再聊下去,“舞會既然已經結束了就回家去吧,我看伯父伯母也還沒走,你可以和他們一起回去。那麼,”話音剛落,嚴峻笙沖她點了點頭,後轉身離開。“等等!”田思思叫住他,提起裙擺小跑着來到他對面,放下裙子後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問道:“你,你沒有其他的話要對我說嗎?或者,有沒有什麼東西要給我的?”
“嗯?”嚴峻笙看着她,疑惑地側了側腦袋,示意田思思把話講得再明白些。田思思支支吾吾了一會兒還是說不出口,場面陷入沉默,讓被迫被夾在廁所到門口中間走廊進退不得的林影誤以為兩人已經離開了,于是便看到林家小姐頂着一張粉紅色的小豬臉貿然登場。
台階上一前一後的兩個木頭人在聽到腳步聲後同時往這邊看了過來,見是林影,田思思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愕,後因覺得丢了面子羞愧地低下頭,嚴峻笙則是盯着這位不速之客紅紅的鼻頭看了兩秒,後撇過臉去,态度依舊傲慢無比。林影不自在地抿了抿唇,看看嚴峻笙又看看田思思,拿不定主意是該無視這一切繼續走自己的路,還是說些什麼再閃人。
三人之間特殊的情感身份讓這一幕變得更為别扭,縱使像嚴峻笙這般善于僞裝的人都開始感到呼吸不暢,相比林影的沒想好和田思思的不敢動,嚴少爺絕對有足夠的勇氣和行動力切斷這詭異的氛圍。這時,場館的大門被打開,看來已經到最後一批賓客離場的時候了,田思思忽然勇氣大增,仿佛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她顧不上林影還在的難為情,對男人表白道:“峻笙,沖你發脾氣是我不對,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明天還能再見嗎?劇院裡有一出新排的戲,我想邀請你一起去看,你明天有空嗎?”
林影隻覺得腦子疼,這田思思沒事吧?嚴峻笙擺明了對她沒意思,就算會同意和她來往也是因為她姓田,這是多想不開啊,又是表白又是道歉的,就非得在這一棵樹上吊死嗎?要管嗎?林影問了自己一句,好像跟她沒關系,而且她對田家小姐也沒多大好感,可是南楓經常對她說女孩子要相互團結,互相拯救彼此于水火。
“田小姐,”林影最終還是決定聽南楓的,“你不用這麼卑微吧?我是說,你年輕漂亮家世又好,要找也應該找一個肯哄着你的人,而不是讓你受委屈的,說得直白一點就是——嚴峻笙他不值得。”話音剛落,便看見嚴峻铖從會場裡出來,林影一個激動沒站穩,加上穿了整晚的高跟鞋本就腿軟,一個不小心踩空扭到腳還磕在了石階上,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眼角瞬間飙出兩滴淚花。離她最近的田思思見狀立馬伸手來扶她,嚴峻笙也在第一時間沖過來幫忙,就連遠處的嚴峻铖貌似也發現了這邊的狀況,迅速整理好相機包朝這邊跑來。
“你沒事吧,林小姐?”田思思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擔憂,聲音微顫,像隻純良的小白兔。林影剛想說“沒事”,可稍稍動了動腳便是一陣鑽心的痛,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腳踝在飛速腫脹,又痛又熱,以至于連張口呼吸都要輕輕的才行。
嚴峻笙蹲下身查看林影的傷情,兩手抓住她的腿稍微扭了扭看了看,确定不是骨裂後擡頭冷冷地看着她,嘲諷道:“這就是你說人壞話的報應。”這麼完美的一張臉,可惜說不出一個能聽的字。林影不服氣地咬着下唇,本想忍着痛罵一句回來,但這程度的傷痛遠遠超出了她可承受的範圍,滿腔的怒火最終化為半聲無力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