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下的時候林影還沒回過神來,她哭了一路,眼皮和鼻頭紅紅的,哭到後面眼淚流幹後身不由己地打起嗝來,可憐得像一隻無家可歸的小動物。兄弟倆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默契地誰都沒有多問一句。彼時正逢晌午,是日頭最毒辣的時候,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因為太過傷心沒注意,不過十來分鐘路程手背上就被曬紅了一片,刺刺的有些疼。
嚴峻铖率先下車去後車廂拿輪椅,管家看見後忙跑出來制止道,“大少爺,這種活讓阿翟幹就好。”跟在管家身後的阿翟從大少爺手裡接過輪椅,打開整理好後推到嚴峻笙面前,示意他可以把林小姐放下來,由他推進去就好。嚴峻笙看了一眼懷裡還在抽泣的人,并沒有放她下去,而是吩咐管家去取把傘來。
嚴峻笙抱着林影回卧室,一路上走得很快,管家替二人撐着傘,因為個子比嚴峻笙矮了許多不得不踮起腳尖小跑,難免晃悠,嚴峻笙沒怪他,隻不停調整姿勢以免懷裡的人被曬化了。這林小姐出了趟門回來後怎麼就成這樣了?管家不敢多嘴,按照嚴峻笙的吩咐不會将此事對老爺和夫人說起。
嚴峻笙将她抱到床邊準備放她躺下好好休息,林影原本懶懶地靠着他,到了這裡側頭瞄了眼床後又重新靠回去,沒有松開他的脖子反而摟得更緊了些。嚴峻笙的眸中閃過一絲驚喜與錯愕,握着她腰和腿的手緊了緊,後低頭去看她的眼睛,“不會是想讓我一直這樣抱着你吧?”
那是下意識的動作,她哭得暈暈的,沒料到身體會突然不聽使喚。
嚴峻笙:“這樣抱着舒服?”
他的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熱熱的呼吸輕輕落在她額頭上,視線交彙的瞬間仿佛有電流從心髒貫穿而過。林影紅了臉,十指因緊張微微攥緊,盯着他,努力用不太清醒的腦袋思考剛剛溫柔的嚴峻笙是真實的還是她哭累後産生的幻覺,過了許久才想出個理由,解釋道:“不是,你......你要把被子先掀開才行啊。”
嚴峻笙盯着她一張一合的唇失了神,眼梢薄紅,聽到她的話後低低地“哦”了一聲,因呼吸不穩帶了些顫音,“抱緊了。”
林影收緊手臂乖乖照做,下巴抵着他的肩膀蹭了蹭,跳動的心髒貼着他胸口。嚴峻笙确認她不會掉下去後才松開握在她腰上的手,後彎腰掀開被子,将人穩穩放在床上。分開時兩人的臉頰無意間碰到,林影壓下内心的悸動小聲道謝,四目相對時看到他的耳廓逐漸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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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案沸沸揚揚傳遍了整個半山城,所有人都在關注這件案子,除了南楓。她拒絕看報紙,拒絕參與讨論,拒絕知道任何與案情相關的資訊,奈何關注度和讨論度太高,更何況她在報社工作,光這一點就無法避免,即便她不主動去打聽也有的是人将信息送到她耳邊。
暑熱難耐,南楓心不在焉地挑選着排骨,雖不願接陳伯的話,可到底由不得她,字字入耳。南楓不吭聲卻有的是人同陳伯讨論案情,他們關心的無非就是屍體被誰藏到哪裡去了,找不到屍體就沒辦法結案,畢竟警方連被害者是誰都搞不清楚。
聽到“屍體”二字的南楓渾身一顫,五髒六腑又勾勾纏纏地揪成一團,她不願将陸易和這兩個字放在一起,心髒也不夠強大,沒辦法做到左耳進右耳出,匆忙付了錢後就想逃,卻湊巧碰到出來溜達的陳警官,八卦的陳伯兩隻眼睛亮了不止一個度,熱情地朝他招手示意。南楓沒逃成,被急于聽故事的商販們圍堵在正中央,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好像不是在說命案而是讨論“中午該吃什麼”那般輕松的話題,她越聽越心寒,終于情緒爆發:“讓我出去!”
在場的人都被震懾住了,紛紛靠邊讓出一條窄窄的道來,但也有不少人因消遣被打斷表現出不滿:“都在聽故事呢,這人是怎麼回事?”陳伯笑着幫南楓解圍,結束後還不忘裝上一小袋排骨遞給陳警官:“這袋排骨送給您,算私交,不算收賄。”
陳警官不敢收:“這就不必了吧?我說的都是報紙上登過的,可沒說什麼不該說的。”
陳伯擺擺手道:“之前的爆炸案要不是因為您我早就去了,這袋排骨是為了答謝救命之恩。”
陳警官這才放心收下,那日他确實在場卻不記得自己有救過陳伯,“是嗎?場面太混亂,我也沒看清誰跟誰。”
陳伯:“我可記着呢,我當時心急隻想盡快回家,誰知道一個手榴彈正正好就在我腳底下炸了,若不是陳警官撲過來救我,我早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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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體坍塌的賠償金下來了,數目不小,南淇坤一邊翻着鍋子裡的排骨,一邊同南楓商量,他打算用這筆錢去買台冰箱回來。南楓倒是沒意見,但父女倆都喜歡吃新鮮的菜,每餐也不會剩,冰箱似乎不是必須的。
南淇坤開到小火後蓋上蓋子,擦着手從廚房出來,解釋道:“這樣我們就可以一次性多買點菜放在冰箱裡,溫度低,我聽他們說食材放個幾天沒問題,這樣就不用每天一趟趟地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