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堯終于在摘星台找到了善魂，可他還是來晚一步，善魂和惡魂合二為一了。

劉二丫褪去了善魂和惡魂的容貌，恢複了自己本來的模樣，半邊身子落在欄杆外面，低頭看着紛亂的街道和四處逃竄的百姓，不知看到了什麼，竟然笑出了聲。

封堯踏入摘星台的那一刻，劉二丫轉過頭來，清秀的面容滿是灰敗之色，仿佛垂暮老人，渾濁的雙目看不到一絲一毫對人間的期許。

“二丫？”

劉二丫笑了一下，那笑容卻十分難看，像是垂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仙長，我猜你肯定有很多話想問我吧。”

封堯心情複雜，“比起我問，我更想聽你說，走到這一步，你應該也想找個人說說話，畢竟你快死了。”

劉二丫笑了一下，“半生彷徨，臨到終，竟然是你來陪我說說話，也真是有趣。”

封堯不語，他知道劉二丫心裡藏了很多事。

他不需要問，因為很多事他都知道了。

“九年前……也就是我十四歲那一年，他們想把我賣給蔺家老爺當小妾，我不答應，他們就對我拳打腳踢，把我關起來不給我飯吃，奶奶死後他們迷暈我讓蔺家的小人将我帶去了嶺南，蔺家老爺縱情聲色，見我不從，對我不是打就是罵，更有很多次差點殺了我。後來我被打怕了，我學會了順從，學會了獻媚取寵。”

“可蔺家夫人是個嫉妒心極強的毒婦，蔺家的其他小妾都被她整死了，我知道這次該我了，她夥同蔺家老爺的那些朋友要将我要過去玩弄，我不從再次被關了起來，後來我趁着他們上香的時候跑了，那年我十五歲。”

“是蔺如畫幫了你。”

劉二丫低聲笑了起來，一滴清淚落在地上泛起塵土，“我想過任何人，也沒想過是她救了我。”

“我與若婈在府中相識，我逃出後不久在嶺南邊地發現了被毀去面容的若婈，我與她打算北上重新生活。将她安頓到皇城後，我獨自去了劉家村，打算祭拜奶奶。可你知道我回到劉家村後看到那兩個人安然度日我有多恨嗎？憑什麼？憑什麼奶奶魂歸黃泉！憑什麼我要在那虎狼窩裡艱難求生，而他們卻拿着賣我換來的錢活得滋潤，憑什麼！”

封堯：“這個時候魔族找上了你。”

“對！”劉二丫眼裡滿是恨意，“就在那裡我遇到了那群魔族，他們告訴我隻要接受裂骨，我就可以分化出一個強大的我，那個強大的我可以幫助我複仇，讓那兩個人得到應有的報應！”

“我甘願裂骨，分出善魂和惡魂，惡魂比我聰明多了，她造了一出失蹤，無聲無息地把那兩個人關入密室，五年！折磨了他們五年，哈哈哈哈哈哈哈！終于……”劉二丫哽咽道：“終于……讓他們嘗到了我當年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痛苦和絕望！”

“那李唯一的父母……”

“當然是假的！”劉二丫冷笑一聲，“這世上哪有那麼好的父母，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封堯沒說話，他知道那是善魂和惡魂同樣的執念而幻化成的。

因為自小活在一個重男輕女且父母無愛的家裡，所以她渴望有一個重視她的父母，渴望有一個愛她的母親，渴望有一個尊重且愛着母親的父親。

“但後來你發現了不對勁，所以你和魔族鬧翻了。”

惡魂受控于魔族，但善魂卻利用斷靈散殺了魔物。

矛盾的兩面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劉二丫和魔族因為某件事鬧翻了。

劉二丫笑了一聲，渾濁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封堯，仿佛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一字一句道：“你知道我是怎麼發現他們有問題的嗎？”

封堯不語。

他想起魔物所幻化的管家，那人将線索送到他們面前。

似乎是為了印證封堯的猜想，劉二丫慘笑一聲道：“對，沒錯，就是因為你！”

繼而道：“善魂用新的臉和身上的傷與若婈相認，但善魂沒有依托不能久留，所以自那之後惡魂代替了善魂留在若婈身邊。起初我并沒有起疑心，哪怕偶然得知若婈要殺蔺如畫，我也沒有察覺什麼異常，隻當她放不下心中的恨，便由着惡魂幫她布局。可在蔺如畫死後的第三天，我第一次察覺到了異常。”

“因為你發現惡魂大張旗鼓地散播父母失蹤的事情，還找上了我們？”

“對，善魂曾暗中質問過惡魂為何要打草驚蛇，平白讓人察覺問題，可惡魂告訴我……是亂葬崗的那些魔物讓她這麼做的！”

封堯：“你怕往昔的事被翻出來，所以在大婚當日替代惡魂，長明燈裡的斷靈散也是你下的，你要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