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避難所上空的血光之色越來越深,每多重一分便意味着多死一個人。
不用想都知道此刻的避難所必定亂成一團,但封堯還是想不明白,“等會兒?他們怎麼給百姓下魔靈?”
“凡胎□□承載魔靈,怎麼着也得七天才能徹底發作,你算算七天前有沒有什麼特别的事情發生?”紅緣臉色難看,“而且如此大規模的血光,隻怕中招的人不少,大範圍被下魔靈,一般隻能是水源或者吃食。”
“七日前?”封堯算時間,“今日是二十,算上今日,下魔靈的時間應該是…十四?可十四的時候我還在上清境,怎麼知……”
封堯的話忽然頓住,他猛然擡頭望天,但天空被黑雲紫電遮擋,根本看不出時辰幾何,他轉頭問紅緣,“帶羅盤沒?現在什麼時辰?”
“帶了!”紅緣從懷中拿出羅盤,當即測算時辰,“是子時剛過中點!”
子時剛過中點,也就是剛過零點,新的一天開始了。
倒退七日,正好是十五,也就是……攝政王府大婚的日子。
“水源或者吃……”封堯嘴裡念叨着這幾個字,而後猛地看向劉二丫,“十五,攝政王大婚,未過門的王妃因心善而向百姓施粥,那粥裡面是不是……”
劉二丫痛苦地阖上眸子,“粥是我放的,但魔靈不是我做的!善魂為何要害百姓?”
那邊隻能是被魔族操控的惡魂所為。
封堯心裡最後一個謎團得到解答。
為什麼魔族要截殺知書,将蔺如畫的手書提前送到他們手裡。
因為他們在争時間!
他們要确保藏在百姓血脈中的魔靈會按時爆發。
可若放任知書去敲登聞鼓,諸多流程走下來保不齊要耽誤時間。
魔族做了三手準備。
哪怕封堯意外得知三人的執念所在,皇城也會因提前啟動的五行生滅陣和被魔靈控制撕咬同類的百姓而成為死亡的煉獄。
三線齊頭并進,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極限壓縮會産生變故的時間。
他還有時間去找解開三人執念的東西嗎?
封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有條不紊道:“紅緣,你去西南避難所幫宋琰他們,前後夾擊,他們撐不了多久的。”
“好!”紅緣接着問:“那你呢?”
“我沒事,你快去!”
紅緣剛走,封堯剛打算說些什麼試圖壓制劉二丫的執念,可忽然間地動山搖,摘星台搖搖欲墜,封堯撞在柱子上,劉二丫本想扶着柱子站起來卻被一陣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狂風刮倒,一個沒站穩竟然從摘星台的欄杆上翻了下去,掉下去的前一刻她緊緊地抓住了一側欄杆,但狂風不止,她瘦弱的身軀在半空中如落葉般飄蕩。
“唔……”視線被阻擋,整個身子懸空,劉二丫的身體本就不好,能在情急之下抓住欄杆已然不易,可她根本就撐不了多久,顫抖的手臂已見頹勢。
狂風如刀子般剮蹭着臉,飛沙走石遮擋了封堯的視線,他看準時機借着石桌的力沖到欄杆前,在劉二丫力竭即将摔下摘星台的前一刻牢牢抓住了她的手。
劉二丫愣愣地看着這一切,半晌都沒有反應,許久之後才在呼嘯而過的狂風中找到自己的聲音,“為什麼……救我?我明明做了那麼多錯事。”
“這麼好看的姑娘,死了多可惜。”封堯面色蒼白,但桃花眼尾上挑,一眼看去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曾經有個人給我說……這世上本無對錯,隻有立場不同。我從未站在你的立場,也從未身處你的困境,所以我沒有資格去評判你的對錯。”
感同身受四個字一直都是隔靴搔癢的代名詞,封堯從不信有人能完全體會到另一個人的痛。
再堅固的欄杆也難以抵擋魔力的侵蝕,隻聽一道巨大的崩塌聲,整個摘星台自地基處崩塌,兩人從半空中迅速下落,下落的速度極快,快到封堯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很快他的眼前化為一片黑暗,他重重地落在地上,可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他根本分不清自己在哪兒。
熟悉的恐懼湧上心頭,往昔的噩夢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封堯已經說不出話了,他垂下眸子,看着不斷抖動的手掌,下意識握緊了腰間的雙龍玉佩。
幸好,玉佩還在身上。
他緊緊地握着玉佩,猶如瀕死的人類拼命抓住最後一顆救命稻草一般。
明明将離不在身邊,但閉眼的那一刻心底猶然安定下來。
緊接着,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堅定。
【封堯,還好嗎?】
封堯閉着眼睛,聽到聲音的那一刻他頓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确認了好幾遍才确定是傳音石,他張了張嘴,艱澀道:“将離……好黑。”
似乎隻有在将離面前,他才會露出為數不多的脆弱。
【封堯,别怕,傳音石的連接不會斷開,吾會一直陪着你,但你現在必須站起來,從那裡走出來,去找破除三人執念的東西,隻有如此才能徹底解開危局。】
”來得及嗎?避難所的屠殺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