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折騰一番,時間已堪堪過零點。
舒燦與宋曜揚各自占據沙發的一角,兩人心思各異。
因之前動作的幅度,衣服稍稍變形褶皺,舒燦象征性地理了理,然後懶散地靠在暖棉的位子上,腦海裡止不住地回想方才那一幕,他心裡多多少少都會有觸動的吧?
相比于她此刻的煩悶糾結,宋曜揚就簡單得多。
他本來就不是坐得住的性子,隻裝模作樣了幾分鐘,便忍不住東張西望起來。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覆在狗背上的手指修長有力,卻又不失溫柔,一下一下地給它順毛。
舒燦視線随着他的動作起伏,繼而停留在他臉上。
宋曜揚的外形條件算得上優越,相比于靳熠遲多了幾分少年感,許是未經曆生活的錘煉,眉眼更顯得溫和,撲面而來的昂揚氣息擋都擋不住,名副其實的男大氣質。
舒燦忍不住在心裡暗自比對着,果真是外甥肖舅。
宋曜揚不明所以,隻是察覺到目光久未移開,于是徑直對上舒燦的視線。
他雙眸倏地一亮,朝着她的方向小聲嘀咕:“舅媽,你也怕我舅舅啊?”
舒燦:“……”
眼下靳熠遲還在廚房收拾東西,兩人面面相觑之時,氣氛短暫微滞。
舒燦挑眉,緊接着反問:“你覺得呢?”
也不等他回答,倏然間轉了話題:“在節目裡感覺怎麼樣?”
宋曜揚聞言,忍不住輕皺眉頭。少年人藏不住性子,喜怒哀樂全都表露在臉上,正當他要恣意吐槽的時候,靳熠遲從裡面走了出來,步伐款款,姿态從容。
宋曜揚立刻噤聲。
靳熠遲視線一直停留在舒燦身上,完全沒注意到他。
路過他時,也隻是淡淡開口,留了一句“時間不早了,回屋休息吧。”
話音剛落,宋曜揚“蹭”地站起,雙腳并用地準備向樓上走去,兩人緊随其後。就在他要推門而入的刹那,餘光中瞥到兩人的方向,詫異回身問詢:“舅舅,舅媽,你們兩個不在一個房間睡啊?”
語氣真誠無比,不摻一絲虛僞。
——
夜半,舒燦獨自躺在寬敞柔軟的大床上輾轉反側,腦海裡止不住地回想靳熠遲所說的話。
他說例外。
今天例外?
舒燦盯着日曆盯出個花兒來,也沒想通到底是個什麼例外。
整夜思緒混亂,天将明時,她索性翻身下床,随着窗外風景的浮現,視線裡映入一抹白,舒燦眼神倏地一亮,急忙走到落地窗前去看。
因她在的屋子正對花池正中央,昨日來的時候還空蕩蕩的池子,眼下已鋪滿了花束。在雪白的映襯下,花團錦簇,很是突兀。與之相比,花池旁的樹梢上一一挂滿了墜子,許是經了一夜的霜雪,從她這個角度看,墜子上依稀鑲着冰晶,朦胧瑰麗。
目光落到熟悉的身影,舒燦簡單修整便飛快地奔下去。
院子裡總比不過屋内的溫暖,尤其在白雪的視覺效果下的加成,寒冷更甚。她甫一出門便禁不住打了個冷顫,一路跌跌撞撞地、精準無誤地撲進靳熠遲的懷裡。
靳熠遲穿着一身煙灰色大衣,内搭着半高領毛衣,身長筆挺,仿佛一尊雕像,不知道站了多久。
幾乎就在她跑過來的刹那,他順勢張開大衣,将她攬進懷裡取暖。
開口的聲音泛着清冷,平添幾分關切之意:“穿這麼少跑出來?小心感冒。”
舒燦渾不在意,此刻她整個人貼着他,雙手自然地攏緊他的腰身,腦袋從大衣領口探出,窩在他的肩膀上,聲音雀躍:“我才不怕,我内心火熱。”
她頭發披散着,碎發随着她的小動作時不時地在他肌膚上掃。
靳熠遲忽然覺得有些癢。
他倏然擡手,修長指節交疊動作,細緻地将她的發絲攏至耳後,仿佛不經意間的親昵,舒燦不免瑟縮片刻,然後耳邊便傳來他的呢喃,溫柔缱绻,一字一句分外明晰:“舒燦,生日快樂。”
話音剛落,舒燦才恍然驚覺。整夜的糾結得到了抒解,頓時忍不住得意起來,連眉眼都浸滿了笑意。
“所以你說例外,是因為今天要給我過生日?”
“嗯。”
她回身望向滿目的琳琅,按捺住内心的欣喜,“深藏不露啊靳老闆。”
此刻已顧不得冷,舒燦慢悠悠地踱步至樹下,仰頭看了看高度。
在窗外看的時候稍有距離,有些看不清。
眼前一個個精緻華麗的小盒子被幾層銀絲帶包裹着半垂下來,想要拿到輕而易舉。
她微微踮腳,一手托住盒子底部,一手慢慢上撫,輕輕地撣去其上覆蓋的霜雪,然後小心翼翼地将它們一個個拆卸下來,因過于繁多,暫時無處安放。舒燦沉思片刻,緊接着不假思索地将身上他的大衣脫下來置于雪地上,她倒吸幾口涼氣,感覺到肌膚冰涼,但仍樂此不疲。
對上靳熠遲詫異的目光,她十分坦然,“羊毛出在羊身上。”
靳熠遲:“……”
他轉身欲回屋拿件保暖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