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的瞬間,舒燦敏銳地察覺到周遭氣壓低了好幾度,她微仰着頭,直直地望進靳熠遲的眼睛裡,妄圖尋找蛛絲馬迹,好搞清楚他究竟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未果。
在辨不清局勢的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裝傻。
于是她眉間微蹙,不動聲色地拉開與他的距離,一字一句微頓道:“什麼?陽光太刺眼我沒聽清。”
假得不能再假。
靳熠遲輕哼一聲:“你就這麼看重他?”
“原來不是陽光太刺眼,而是您太耀眼,我隻顧着看你,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靳熠遲:“呵呵。”
被氣笑了。
他徑直越過她,跨步朝前走,像是被氣狠了不願多加理會的意思。
舒燦深知見好就收的道理,逗惱了也不急,反而老老實實地跟在他身後,思忖着恰當的時間繼續哄。
不過轉瞬間,靳熠遲猛地轉身,她佯裝不察,故意撞在他胸膛,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得他發問:“假如我和傅知焰同時掉進水裡,你先救誰?”
舒燦:“……”
面對這兩難的亘古難題,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便給出答案:“我當然是先救他。”
靳熠遲斂了神色,面色不顯,甚至語氣也有幾分波瀾不驚:“哦。”
舒燦揚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斬釘截鐵地繼續說道:“然後我會立刻跳下去,和你一起共浴愛河。”
靳熠遲:“……”
捋毛這種事舒燦做得相當熟練,眼下見他心情轉好,她着重強調:“我的工作性質就是這樣的,發掘圈内有潛質的藝人培養,這其中呢有年輕貌美的、有才華橫溢的,但是在我心裡,都比不上你的千萬分之一。”
一番話說得真情實意。
靳熠遲言簡意赅:“他不一樣。”
舒燦疑惑:“有何不同?”
“人與人相處,要麼識于微末,要麼識于困窘,否則很難産生真感情。”靳熠遲刻意停頓片刻,将突然翻湧出來的“偏偏我兩項都不占優勢”酸澀心思壓了下去,然後接着說道:“你在他困難的時候幾次幫他,即便他心裡不說,對你肯定也會和旁人不同。”
“畢竟這和利益不相幹。”
“況且……”
這次停頓的時間稍長,舒燦本靜靜等着他的說法,奈何話說一半就閉口不談,哪有這樣的道理。
“況且什麼?”
“他是你的理想型。”靳熠遲悶悶道,“你自己親口承認的。”
舒燦頓時覺得一口大鍋從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倘若真的承認過便罷了,可是真的沒有啊?!
她原地思忖片晌,回憶着每次與靳熠遲提及此人的畫面,雖屈指可數卻信息量極大。
理想型。
白月光?
難不成是……她微微挑眉,試探性地問道:“你是說洗衣做飯插花煮茶樣樣精通,吹拉彈跳唱俱是上乘?”
靳熠遲:“他還養了一隻叫雲朵的貓。”
知道得這麼詳細,莫不是你也想簽他。
舒燦心下腹诽,眼下這個念頭冒出的瞬間,突然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恍然大悟,怪不得新年那段時間偶爾會陰陽怪氣。
她随手掏出口袋裡的補妝工具,指尖輕揉,拈來一點點碎細膏狀,而後迅速拉扯着靳熠遲俯下身來。
靳熠遲垂眸,視線被迫與她在同一水平線上。
纖長白皙的指節輕輕一點,一觸即離,卻在他右眼角下留下一抹極淺的痕迹,一番動作行雲流水,不容他分毫反抗。末了她甚至親昵地湊過去吹氣,吹得他睫毛亂顫。
“現在你也是有迷人淚痣的男人了。”
“不要羨慕别人,别人有的你也會有,我都會給你的。”
靳熠遲:“……”
舒燦繼續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懂你的言外之意。”
“但是我也沒覺得我做錯了,畢竟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這點分寸我還是懂的。”
迂回路線持續太久,是場消耗戰。
有時候人脈更是能力的一種具象化,靠山親自表明可以給她靠,不用豈不成了傻子。
談利益還是講感情都與她無關,她隻想完成自己現階段的目标。
“既然如此,那就麻煩靳總有空約陳循禮叙個舊,當然了,希望我也在場,好吸取一下大佬交流的經驗。他這個人很難約的。”
“順便裴今野的資料我也一并發你郵箱吧。”
“這位也不是一般的難搞。”
“你這是……”
“恃寵而驕嘛,你教我的。”
“謝謝老公,老公真好。”
話音剛落,兩人一同走到既定地點,周遂早已等候多時。
上車的刹那,靳熠遲倏然開口,話裡仍是一貫的風輕雲淡:“約一下陳循禮。”
“查一下裴今野的個人信息。”
周遂面上應着聲,心裡卻嘀咕着裴今野如今不是燦陽旗下炙手可熱的藝人嗎?
好端端地要他的資料幹什麼?
舒燦:“周助理素來細緻,查到了的話也發我一份吧,我正好比對一下和我所了解到的是否有出入,辛苦了。”
周遂:“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