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持續了仿佛半輩子那麼長。
耳邊的嘈雜聲逐漸清晰,叽叽喳喳一片。
“公主公主,鄱陽街出事了!!”
一道尖銳黏濕的嗓音打斷道:“莫吵!公主近來頭暈,你且細細道來,究竟出了何事?”
公主?這是凡間?
聽清這話,祁筝才反應過來,她又進了幻境。
竟然多了劇情!這絕不會是她的幻境!
人聲恐懼哀求道:“啟禀公主,家父乃鄱陽街巡邏大隊第一支隊隊長,鄱陽街驚現一人族男子,打傷我爹娘!緝人司已至,但此人實力高強,緝人司不敵!求公主派兵支援!”
祁筝沒有立刻回應,周圍陷入短暫的寂靜。
“……”
“公主?公主?”
“……”
“公主?公主?”那道黏膩刺耳的聲音再次響起,離她很近很近,語氣中還帶着些溫柔與撫慰,“公主?怎麼了?您一直盯着核桃酥作甚?可是核桃酥病了?”
祁筝一怔,她在此次幻境中成了公主??
她強忍頭痛,緩緩睜開眼。
視線所及之處,天色如墨般深沉,她在一處水榭中,四周閣樓鱗立,倒映在不遠處的湖水裡,亮着紅光,透出一種濃濃的詭異感,與修真界很是不同。
這是凡間……嗎?
她眯了眯眼,不動聲色地往旁邊看去。
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見。
隻有一角玄色衣袍,隐隐約約出現在視野邊緣。
還未待祁筝做出任何反應,一道清冷的女聲率先在她頭頂響起。
“……你是?”話語中還帶着一絲困惑。
這聲音的位置,似乎有些不太對勁,未免離得太近了些,就好像……從背後緊緊抱着她一般。
“公主,我是青竹啊!”黏稠音色回道。
祁筝心中一驚,公主竟是另有其人!
她不敢輕舉妄動,定了定神,才往前打量。一看不要緊,面前竟是單膝跪着個無面雞頭人身的妖物!
雞冠鮮紅如血,高高聳起,尖銳的喙被霧氣遮了一半。抖動着的爪子緊緊地扣在地面上,脖子以下裹在一身素袍之中,在微風中輕輕飄動。
這不是凡間!
祁筝心神震動,妖族不是在幾千年前就滅絕了嗎?!
雞頭人痛哭道:“求公主開恩!救救我爹娘!”
“咳咳,公主今日身子有些不爽利……喏,這令牌你拿着,到公主府北門去,支十個化神以上的妖同你去。”
祁筝悄摸地朝東側撇去一眼,說話者竟是一隻蛙頭人!兩眼碩大如雞蛋,同樣隻能看見局部面容,皮膚表面布滿疙疙瘩瘩的墨綠色凸起,還泛着水光!
“還不快去?!”蛙頭人不耐煩催促。
“哎,是!是!”雞頭人接過蛙頭人遞給他的金黃令牌,小心含在口中,随後左腳踩右腳,重重飛走了。
蛙頭人“咕咚”咽了下口水:“呱呱,公主,您怎麼了?”
“……在下并非你的公主。”女人道。
一股十分輕柔且舒适的力道從祁筝的頭頂順到腳底。
祁筝默默體會了一番,這個視角……自己似乎是窩在女人懷中,而且正被她輕輕撫摸着。
她是妖獸?
“公主,您偏頭痛又犯了嗎?青竹給您按按?”蛙頭人毫不在意,隻自然而然走到女人背後,寬大的蹼足已架好在女人太陽穴兩側,蓄勢待發。
公主未對蛙頭人的話做出反應,隻一昧地擡手擋他,阻止青竹濕淋淋的手觸碰到自己。
祁筝心中覺得這公主有些不對勁。她當機立斷,低頭對着公主放在自己後腿的手,上去就是一口。
看似挑釁,實則試探。
公主白皙的虎口當即便血肉外翻,湧出大股金色血液。
祁筝:……
不要啊她隻是輕輕咬了一小小口啊!
祁筝意外中傷公主,心中愧疚,隻能在心底默默對公主道歉,自己當妖獸還處于生熟階段,尚未馴服牙齒。
蛙頭人:“……”
公主:“……”
公主愣了愣,看着虎口處溢出的金血,毫無神采的瞳孔慢慢聚焦,其中掠過一絲喜悅,祁筝并未捕捉到。
蛙頭人綠油油的臉上血色盡失,幾乎快要和霧氣融于一體,它厲聲道:“核桃酥!你做什麼!”
在他驚恐的注視中,公主猙獰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愈合!肉絲蠕動,皮膚如新,不過眨眼,原本可怖的傷口便隻剩一道淺淺的紅印。
好強的妖力!
“我嘞個呱呱!核桃酥,看你幹得好事!公主,您不妨将核桃酥交給青竹,我給它放入柴房關上兩天,餓它幾頓,讓它好好吃吃教訓。”
祁筝心中冷笑,呵呵,原來自己就是核桃酥嗎?都是妖,憑什麼她要被這個無面醜蛙關起來?
還有,這公主一副憨樣兒,該不會是曲方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