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十指連心,可唐叢毫不在乎。他掐死裴幼溪說:“毒婦,我今天就當着九哥的面把你掐死。九泉之下九哥恨我,我也不在乎了。我把你送去給九哥陪葬。九哥活着的時候就一直想要你,他想要你想的都快瘋了。”
“我把你送給他。我送你下去!”
牧善天人交戰,麻木的看着這一切。情感上他希望裴幼溪死在這裡,就這麼死了吧!她不配活着。
可趙玺臨死前的囑托不斷浮現在牧善眼前。到底,他違抗不了九哥的命令。
牧善從腿上一把抽出匕首,架在唐叢脖子上,手上陰狠的掰着唐叢的頭。稍稍用力,就能緻死:“放手!”
唐叢不在乎,他哈的大笑一聲,“你殺吧。殺了正好我和她一塊下去見九哥。”
牧善怒甩他一耳光,大罵道:“你以為我惜得保護她嗎?!你以為我在乎她的死活嗎。”唐叢愣住,牧善絕望地說:“這是九哥的遺言……我不想九哥死不瞑目。”
此話一出,唐叢也絕望的松了手。他坐在地上大哭,惡狠狠的瞪着棺材。像個孩子一樣蹬腿大罵:“趙九瑜!你他媽王八蛋。你有了老婆忘了兄弟,你見色起意。你丢人!!”
靈堂亂糟糟的一片,裴幼溪伏在地上連連咳嗽。
裴幼溪白皙脖頸醒目的血紅,讓掐痕看的更觸目驚心了。
趙府裡卻沒人同情裴幼溪。
除了歡心和歡悅。
但歡心歡悅也被排擠了,歡心想去打點熱水給裴幼溪擦擦脖子,廚房直接把冒着熱氣的大鍋熱水一蓋。冷聲輕蔑地說:“沒有熱水了。”
歡悅想讓牧善去。
牧善卻冷蔑的看了眼歡悅問:“你是想讓我站在這,保護她的性命。還是去打水?”
歡悅卡殼……自然是性命重要。
裴幼溪咳嗽了一會兒,感覺緩過來了。又重新跪在原先的位置,淡然輕柔的給趙玺燒紙。
她隻守靈百日。
百日後她自然會離開這裡。無需任何人趕。
整個趙府的人視裴幼溪為仇人、空氣。
裴幼溪毫不在乎。
她不需要趙府喜歡她。一百天,隻需要一百天。她再也不會和趙家人有任何關系。
裴幼溪在趙玺親信仇恨的目光下,為他守靈百日。
整個趙家都恨不得殺了裴幼溪。但在牧善的保護和勸說下。裴幼溪始終安全。
牧善始終恪守趙玺彌留之際交代的遺言:裴幼溪想做什麼就讓她做什麼,任何人不得阻止。
至于那句讓牧善發誓效忠裴幼溪。牧善選擇視而不見——他不會效忠裴幼溪的,死都不會。
其實牧善不知道裴幼溪假惺惺的給趙玺守靈要幹什麼。人都死了,她還做戲給誰看?
但牧善不在乎,他也不問裴幼溪要守靈到什麼時候。她守一日,他陪一日。牧善并不和裴幼溪說一句話。
七七之後,趙玺下葬。
整個隴西的天暗了一半。
朝廷使團回程的時候鬧了一場。
裴幼溪守在靈堂,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隻隐約聽說前來頒旨的兩個朝官死了。屍體下落不明……也可能是失蹤了。讓趙家給個交代。
唐叢在外面平事。
趙家也來了許多人。來吊念趙玺的人都圍觀了這場鬧劇,大家對朝廷都異常鄙夷——趙玺才剛死,朝廷就趁機滋事。隻怕隴西離大戰不遠了。
也不知趙玺這些餘部,有沒有能出來挑起這座大梁的。接班趙玺在隴西的地位。
不過這些,與裴幼溪就無關了。她默默數着日子,望着日月交替,身上的孝服始終沒有脫下來過。
于趙玺,裴幼溪的心情很複雜。
或許裴幼溪不知道趙玺是個什麼樣的人。但于她而言,趙玺是個好人。至少,趙玺在她面前趙玺一個是個好男人。
但遇上趙玺,真是裴幼溪這一生之中的無妄之災。
她原本有着平安喜樂的一生的。
趙玺無端攪合了她的好日子,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裴幼溪實在對趙玺生不出一絲一毫的愛意。哪怕他看着她,遺憾而死。裴幼溪也無法對趙玺說一句:我心悅你。
趙玺臨死前,握着裴幼溪的說:“以後我不會再纏着你了。”
這次,他真的說到做到了。
——他沒有以後了。
靈堂空蕩蕩的卷過夜風,棺梈已經下葬了。長明燈上,隻剩靈牌祭奠。整個趙府垂挂的白布還帶着哀憫。
裴幼溪瘦弱無骨,撒下最後一把白銅錢。火光跳動,清麗面龐一絲隐晦的淚,清透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