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幼溪勃然大怒推開牧善,指着牧善眼睛:“我裴家上下數百口人,一命還一命,你還的起嗎!趙玺還的起嗎。你們整個趙家死不足惜……”
牧善冷笑一聲。“裴姑娘,斬裴宗的是朝廷的人。你這是柿子挑軟的捏呢。你怎麼不恨朝廷,你怎麼不去都城把當今皇上斬了。”
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說:“皇上是好人。”“裴宗把女兒嫁個趙逆,皇上才斬裴家的。”“裴家不把女兒送給趙逆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牧善吼了一聲:“閉嘴!”
裴幼溪垂下手臂,噙淚問:“我問你,義州太守府的火是怎麼回事?”
牧善說:“我怎麼知道。火又不是我放的。莫名其妙!”
裴幼溪憤怒,沖出去問左鄰右舍。
此時門外早聚集了一堆街鄰右坊。義州太守之女裴家小姐是貴女,大家閨秀,閉門不出。衆人雖是鄰居,認識裴幼溪的卻委實不多。
偶有幾家覺得眼熟的,卻都拿不準。
五年了,裴幼溪被趙玺擄走五年。身高相貌都發生了變化,大家都不敢相認。
裴幼溪走在人群中。左右兩列的人不斷的散開,她茫然的看着四周。全都是陌生的人臉,身後是沃土廢墟一樣的義州太守府,衆人避裴幼溪如蛇蠍。一時間裴幼溪竟生出了天下之大,竟無我容身之地的孤獨感。
裴幼溪悲然大哭,“爹,娘……”她連父母親的墳墓都不知道在哪。爹爹是被五馬分屍死的,那娘呢?是被斬首了,還是死在義州太守府的大火裡。
裴幼溪孤獨的遊走着。
不知防備猛的一個三歲小兒撞倒裴幼溪腿上,撲通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哇哇大哭,“爹,爹!”
裴幼溪陡然心酸,忙跪在地把小孩子抱起。小孩子手皮嫩,碰到地上撞的掌心流血。裴幼溪忙用手帕去擦。
人群中高大的父親沖了過來,一把推到裴幼溪肩上,裴幼溪坐了個屁股墩。男人沒好氣的大罵:“怎麼走路的,連個孩子都撞……阿,阿阮?”
“義兄?!”
裴幼溪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
裴先孝是裴宗的義子。裴幼溪的童養婿,義州上下不說人人知道,至少也都心領神會。
因裴幼溪是個女兒家,這件事從來沒有被拿到台面上來說過。但裴先孝自己是知道的。一個女婿半個兒,裴宗肯拿出裴家一半資源來培養他。就是因為裴宗是拿裴先孝當女婿看的。
裴先孝是軍中孤兒,原由裴宗撫養隻是為了給他一個好前程,報他父親為國效忠,撫慰英雄在天之靈罷了。
但裴先孝生來俊秀出挑,讀書識字習武射箭無不出色。裴宗是越教越喜歡,漸漸的就生了想要收他為女婿的意思。
但因裴先孝太小,身邊六親皆無沒有可作主的長輩。裴宗膝下又是個姑娘,不能太上趕着。再者,裴宗原先養裴先孝并沒有異心,不想因為童養婿的事被人非議。此事就沒有明說過。
在裴家,裴先孝是裴宗的義子。裴幼溪的義兄。裴宗就讓裴先孝住在裴家後院,大有把女兒和義子往青梅竹馬的方向培養。讓兩個孩子自己生出感情。
奈何裴宗并不喜歡裴幼溪。他喜歡姐姐一樣的人物,對裴幼溪這個妹妹他不讨厭甚至非常喜愛。但想要生出男女之情,委實有點為難他。
裴幼溪樣樣都好。唯獨是個妹妹,要讓人疼要讓人照顧。裴先孝隻覺得費心費力,他不想上門做裴家女婿。
裴家義子就很好了。他一樣會孝順裴宗,照顧裴幼溪。而且他入贅了裴家,衣食住行樣樣離不開裴家。他娶了自己想娶的人,裴家是裴家,嶽家是嶽家。他何必非貪住裴家了呢?
贅婿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裴先孝還是想自己建功立業。
所以在裴幼溪當婚之齡,裴先孝參軍跑了。留書給裴幼溪備了嫁妝,說等裴幼溪大婚了就回來。以哥哥的身份,背妹妹送嫁。
裴宗為此震怒。非常生裴先孝的氣,他倒不是氣裴先孝不娶裴幼溪。但他震怒裴先孝為何不早說,尋常女兒家八丨九歲就要開始相看婆家,十一、二歲就要開始訂親、備嫁。
再準備個三五年,正好十五、六、七出嫁。裴宗原先樣樣都準備好了,隻等裴幼溪年紀一到就給兩個孩子辦喜事。誰知裴先孝冷不防給他來這麼一出。
裴宗就是現在想現找個女婿。也不是那麼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