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玺從背後擁抱住裴幼溪,緊緊的臂彎沒有絲毫松懈。懷裡的柔軟身軀讓他忍不住放輕了再放輕,可無論怎麼放輕,裴幼溪都始終難以掙脫。
裴幼溪眼淚砸在趙玺手背上。
滾燙的,痛苦的,趙玺不由得掰肩問裴幼溪:“到底為什麼?裴姑娘,我隻想要一個答案。”
“你看着我的眼睛,裴幼溪你敢說你心裡沒有我?”
趙玺強迫裴幼溪擡頭,她眼裡空洞悲傷,一看趙玺就想哭。他的屍體,他的棺椁冰冷的停在她面前。
裴幼溪壓抑着内心的痛楚,“趙玺,你我水火不融。為何一定要在一起呢?你是趙逆,我爹爹是義州太守。你這樣會害死我家人的。”
趙玺說:“不會的,不會的。”
他賭咒發誓的保證,趙玺說:“阿溪,我可以奔赴朝廷。我可以參政入朝,我可以接受招安。這些都不是問題。”
馬車狹小,趙玺膝行的抱緊裴幼溪,艱難地問:“裴姑娘,我隻怕你不答應。”
于趙玺而言,他可以與裴宗同朝為官,與朝廷與虎謀皮,與九耳攜作交易。唯獨他不知道怎麼得到裴幼溪的心。
他不知道怎麼讨好漂亮小姑娘。
更不知道怎麼取悅一個明明眼裡心裡都是他,嘴巴裡卻總是說不愛他的人。
趙玺很茫然,非常迷惑,為什麼?
裴幼溪像一個謎題一樣困擾着他。她情意裡帶着哭腔,眼裡是擔心,神情是心疼。她分明這樣愛着他,為什麼她總是說他一廂情願呢?
“放開!”
裴幼溪摳着趙玺的手,纖嫩手指軟軟滑滑掰着趙玺的硬骨頭,趙玺沒有覺得疼,撲面而來的綿、軟,若有似無的香氣先讓他昏了頭。
趙玺緊抱裴幼溪,“我不放。本來就見不到你,見了你還口是心非。裴幼溪我想要對你做更多,僅僅是抱抱你就不讓了?”
裴幼溪垂着頭,眼睛都不敢亂看。
背後炙熱、滾燙,趙玺赤裸胸膛,繃帶纏着的傷口磨的她心碎又絕望。她不敢面對他,裴幼溪總覺得那個傷口是前世捅他的一刀。
好像,就好像趙玺沒有死。
守靈的夜裡,裴幼溪無數次希望趙玺像現在一樣坐起來纏着她。
她内心複雜,她從不後悔殺了趙玺。
卻每日每夜都心痛趙玺死了,後悔趙玺死了。
裴幼溪啜泣的眼淚,讓趙玺先妥協了。
趙玺君子松手,攏上衣裳自枕自眠說:“好了,你别哭了。我放開你了。放心,我們隻同路這一段。”
趙玺枕着手,拉了拉裴幼溪衣裳看她反應,“好了好了。你别又哭又鬧的。你見了我就不能好好說說話嗎?”
裴幼溪吸吸鼻子,臉上哭的紅暈可憐楚楚還沒有下去。她冷不防問:“你為什麼要突然歸順朝廷?”
趙玺被裴幼溪的掃興氣笑了。可她眼角泛紅,桃花滿面的看着她,鼻尖還沒有未哭盡的紅意。趙玺氣又消了,聲音軟軟。
趙玺說:“我說你信嗎?”
裴幼溪道:“你不要再說為了我之類的蠢話了!我們都知道不是這樣的。”
趙玺慢慢唔了一聲說:“的确不是這樣。”慢慢悠悠的嗓音說:“可是阿溪,我是真的想着。倘若義雍涼地界沒有趙逆,你爹好會治理許多。”
這樣正經的趙玺少見,裴幼溪一時怔了。
趙玺悠悠笑着去勾她的手,說:“無論你信不信。其實我從來都沒想着謀反。我隻是不滿當今天子諸多手段罷了。可是知道你爹和九耳的關系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想要撥亂反帝,未必就要謀反。在當今天子手下為臣,一樣能讓治下海清河晏。”
“這世道不古,帝王猖狂。我會讓他們知道,百姓安康樂業才是這天下唯一的玉玺。為帝者當有懼民之心!”
帝懼民!?
這何其可笑。
可趙玺認真的讓裴幼溪隻有滿心敬佩。
裴幼溪沒有笑話他,隻是說:“反正你總有辦法讓自己赢。”
趙玺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可裴幼溪莫名對他有信心,他熱情的大狗一樣翻身,湊到裴幼溪面前問:“真的嗎?”
裴幼溪避開他的呼吸,差點就親上了。
趙玺高興的抵着她的肩說:“阿溪,我好高興。你心裡這樣看的起我。”她的點頭比旁人千萬人的認可,都讓他幸福。
烏黑的腦袋,他低沉的抵在她肩上。
裴幼溪一低頭就看得清,前世到最後趙玺都沒有投靠朝廷,這一世他走了和前世不一樣的路。她尚且都不清楚他的結局,又怎麼不知他的迷茫。
前世趙玺曾無數次靠在她身上,這樣汲取信心和決定。
最後決心赴死前,他也在她肩膀上靠了一會兒。接着,就拉着她的手握緊匕首,對準他身上最脆弱的要害處。連她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都能一擊斃命。
趙玺的手掌又寬又大,無數次愛撫着她的臉,托着她的下巴看她的眼睛。她一度嫌他滾燙、難聞。
裴幼溪說:“你是翺翔在天空的王者,做不了朝廷鷹犬的。”
“趙玺你不要走錯路了。你若是為了我歸順朝廷,大可不必。我們沒有将來,你投不投靠朝廷。我都不會和你在一起……我答應了一個人,這輩子都離你遠遠的,再也不會和你有瓜葛。我不想辜負他。”
趙玺陰冷的問:“誰?”他很快猜出一個人選,“裴先孝?”
“不是。”
裴幼溪眼睛像是瞪了一下,漂亮的不像話。趙玺生着氣也被她取悅了,難掩惱火地說:“那是誰?你有心儀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