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也算補償她了。
裴幼溪提議送禮,柳外公愣了,說:“你怎麼知道譚磐雲家的老四是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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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幼溪忙拿出食盒,親手做的各式糖、混雜着雍州果脯幹店的甜蜜餞。柳外公立即兩眼放光,他上年紀了,不被允許吃糖。
家裡人怕柳外公糖吃太多了,牙齒掉光,到時候隻能喝粥了。
裴幼溪特意做了一分糖。
柳晉嗜甜,自然更愛店裡買的一點。偏偏裴幼溪會撒嬌,柳外公當然誇自己小外孫女做的好吃,眼睜睜看着蜜餞、果脯仁被端走。
自己幹巴巴的吃着并不甜的外孫女糖。柳晉神色竟帶了幾分可憐,裴幼溪小聲說:“那我問問外祖母,今日給你吃半塊?”
柳外公大驚,駭然地說:“你,你不要害我!”
已經晚了。
外祖母抄着拐杖,過來連捅柳外公數下。
其實外祖父、外祖母都不到六十,不到拄拐的年紀。外祖母身體好極了,但這拐杖打柳晉實在順手,又是柳晉母親傳下來的尚方寶劍。
外祖母去哪拐杖都不離手。
裴幼溪幫着外公逃,又幫着外婆追,一時忙的團團轉。
花園這裡熱鬧,柳府的孩子們也都下學回來了。裴幼溪的表兄表姐表弟表妹一大堆。柳鹹嘉上面有一個哥哥,下面有一雙弟妹,都膝下豐盈。
大舅舅的兩個兒子都已經成親,孫子都有了。
小舅舅的兒女們和裴幼溪同齡,長女正在備嫁,矜持的不出來玩。隻給裴幼溪送了許多繡品和絡子,她還叮囑裴幼溪晚上去和她睡覺。
次女今年才九歲,裴幼溪專心帶妹妹。賀哥兒不在,他在西安府念書,半年才回來一回。
小姑姑平日不在家,今天知道裴幼溪回來。特意帶着一雙龍鳳胎回來。龍鳳胎今年十一歲,正是野的年紀。半大不小正是好玩的時候。
裴幼溪自覺年長,沒有姐姐的自覺,到像個姨姨似的。表弟表妹們纏着她玩,裴幼溪瞧什麼都不安全,非常的掃興。
眼見着弟弟妹妹們都不高興,裴幼溪隻好抱着最小的袅袅問:“好好好,我們聽袅袅的。你最小,你說玩什麼就玩什麼好不好?”
九歲的袅袅提議:“我們捉迷藏吧!”
裴幼溪擔憂花園大,假山多,水池多,安全的話到嘴邊,看見龍鳳胎和袅袅的眼神都黯淡下去。她不再掃興打擊,快活地說:“好啊!”
孩子們熱鬧的歡呼。
裴幼溪看着看着眼睛就濕潤了。
她告訴自己,永遠、永遠不要重蹈前世的覆轍。和趙玺劃清界線、永世劃清界線。
她再也不想看到荒涼的太守府,冰冷的柳府了。
前世柳府被牽連到滿門抄斬。
掐指一算,袅袅才十四歲。押赴刑場的時候,她在想什麼呢?
會不會恨她這個姐姐,為什麼和趙逆糾纏在一起。
“一二三,閉眼數。四五六,藏迅速。七八九,找四處,抓到誰……”
裴幼溪掩飾着哭腔,悄悄哽咽。她的親人何其倒黴啊,有她這個血緣。明明經曆過那麼慘痛的一世,她竟然還會為趙玺的受傷而心痛。
她瘋了,竟然還讓趙玺躲進她馬車裡。
大舅舅的長媳今年方才有孕。二弟妹比她晚進門,長子都三歲了。裴幼溪找孩子們前,先把大表嫂安排到最暖和的廊亭休息,遠離水亭和回廊。
“孩子們跑起來沒個分寸,大嫂你仔細肚子裡的孩子。”
長嫂眉眼婉婉,柔和溫柔。她非常的喜歡裴幼溪,準确的說是愛屋及烏。她進門以來一直沒有身孕,妯娌生了長孫以後她着急都開始亂吃藥了。
柳鹹嘉以自身為例,頻頻安慰長兄和侄子,說孩子不要着急。緣分到了自然就有了,不要給崔氏壓力。夫妻兩還年輕,立業為先不着急生育。
崔氏一放松下來,不到一年就懷上了。
裴幼溪分明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卻屢屢怕她驚胎。顯然是母親叮囑過。這讓崔氏如何不愛她。
崔氏摸了摸裴幼溪潮濕的内衫,說:“你這實誠的孩子。假山那邊水池汽多大啊,撲到身上多冷。快,你去抓一個讓她們繼續。你跟我回去換身衣服。”
裴幼溪哈哈大笑。她其實早發現目标,袅袅顧頭不顧腚,正埋在海棠花叢裡呢。衣袍都在外面,她隻是不忍心抓,逗逗小孩子罷了。
崔氏用帕子給裴幼溪擦擦汗。
裴幼溪穿的一身白金珠光雲紗,月白羅衣襯的小姑娘越發婉約精緻,她跑下回廊,像隻小白蝴蝶。很快就穿進假山不見了。
崔氏自倒了一杯溫水,阮阮年歲大,不怕她撲騰到水裡。誰知半天沒有聽到袅袅被抓住的笑聲,她猛地一擡頭。
孕婦本能的不安滑過心頭,她吩咐婆子:“去看看表小姐。”
假山拐角處,裴幼溪被一雙大手捂住眼睛。
藥味的帕子捂在口鼻上,她摳着假山還來不及留下痕迹,就失去知覺了。
裴幼溪沒來得及驚慌,就悄聲無聲息被帶走。
孩子們還在喊:“阮阮姐姐!快來找我們啊,我們數十個數。你再不來你就輸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