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說就算了,我們這種人跟你們有錢人比不了,我們隻在乎能不能掙到錢。”
鄭嶽也不再反駁,依舊禮貌的跟人道别,希望他們有了方程的消息,能第一時間通知他。
這一天都在極度緊張的情緒度過,鄭嶽看了眼時間,才感覺到一點疲勞。
人們都說有錢能為所欲為,可鄭嶽現在就連想找一個人都這麼難,他覺得自己這些年的恪守成規像一個笑話。
從前他走的每一步,都要想他不僅僅是一個企業家,有數以萬計的員工要等着吃飯,這數以萬億的人背後又有千千萬萬個家庭,鄭嶽希望他們每一個人都幸福,哪怕有一點點是因為他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就業崗位。
可鄭嶽自己卻感受不到一點幸福,冷淡的父子情,患有精神疾病的後媽,走失的弟弟,這本該是壞人最好的結局,卻又成了鄭嶽完美人生中最大的瑕疵。
他試圖修正一切,但修正瑕疵最快的辦法,是填上新的瑕疵,他今天失控了,差點去買通一個黑客。
“小嶽哥哥,你是不是不高興啊?硯硯的糖給你好不好?”
“哥哥,叔叔為什麼不抱你,硯硯抱你好不好?”
“小嶽哥哥,叔叔說家裡的錢以後都是我們的,但是硯硯隻想要五塊,因為五塊可以買棒棒糖。”
“小嶽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媽媽說我喜歡你,你就會喜歡我,因為我們是兄弟。”
那個小孩,是他的弟弟,是母親去世以後,唯一通過耍賴能抱到他人,鄭嶽握緊手中的方向盤。
方程拎着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走到哪裡都感覺有人盯着他,他最終決定守在淺水灣附近,等上班時間一過,就把錢送到鄭嶽家,然後再去自首。
淺水灣附近不可能有不要身份證的小旅館,因此,方程這一晚注定不能睡覺了,反正拿着錢也睡不踏實,他将袋子裹進懷裡,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
秋天的蚊子,不會放過任何一份自動送上門來的晚餐,一會兒功夫,方程的臉上就被咬了兩個包,他揮動着手驅趕蚊子,嘴裡念念有詞:“方程啊方程,你真是個誠實守信的大好人。”
徹夜難眠的何止是方程,鄭嶽翻來覆去睡不着,隻好起身給自己灌酒。
一夜宿醉,導緻比往常醒來的時間晚了一個多小時,他剛挂斷鄭文學董事長的辱罵電話,林子傑的電話又跟着進來,無論如何今天也得去公司一趟了。
依舊沒有方程的消息,鄭嶽感覺頭有點疼,他讓林子傑把車停在小區外面的馬路對面,他要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來保證自己的精神狀态。
方程的眼神都要木了,早高峰才終于過去,路上的行人少了,車也少了,他感覺自己有點餓,吃包子又要走兩條街,方程放棄了進食的打算,決定先把錢送回去。
他打了個哈欠,晃晃悠悠的往淺水灣去,眼看着再過一半馬路心願就能達成,突然跟馬路對面的鄭嶽四目相對。
不确定會不會住在淺水灣的鄭嶽,一向愛上班不遲到的鄭嶽,就這麼水靈靈的在不正确的時間,出現在了方程眼前。
方程下意識的轉身就跑,甚至忘記自己是來還錢的,一夜未睡的腦子,根本來不及提醒他身處馬路中間。
隻聽見一聲:“方程。”
他撲倒在路邊上,黑色塑料袋破解,紅彤彤的鈔票洋洋灑灑的撒了一路,引得的路上少有的幾個行人駐足圍觀和驚呼。
方程懷疑自己産生了幻聽,他不确定自己聽到的是“咚”的撞擊聲,還是刺耳的刹車聲,或者是鄭嶽那聲帶着慌張和憤怒的“方程。”
等他看到鄭嶽躺在不遠處的路中間,身下緩緩流出鮮血,他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你沒事吧?”一個寸頭青年蹲下身來,打算扶起方程。
方程不知所措的站起來,來不及回話,就沖向鄭嶽。
林子傑已經在打電話了,方程聽不清他在說什麼,隻是一味的跪在鄭嶽身邊,不敢用手觸碰鄭嶽,聲音顫抖的喊着:“鄭哥……鄭哥……”
鄭嶽似乎感覺到有人在叫他,有水滴落在臉上,是血嗎?他分不清楚,感覺全身都在疼,腦子眩暈的讓他感到惡心,他試圖撐起身體,可又使不上力氣。
“鄭總,救護車馬上就到,您先别動。”
鄭嶽也終于有了點意識,他看見一輛急速而來的汽車,往方程撞去,之後應該是他自己被撞了,那方程呢,他有沒有被推開:“方程……方……”
“鄭哥,我沒事兒,你快别說話了,對不起,都怪我……”
“沒事……沒事就好。”
鄭嶽實在沒力氣了,他在最後閉眼之前,聽見方程慌慌張張的喊道:“鄭哥,你别吓我……”
林子傑時刻注意的鄭嶽的情況,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安慰方程,直到救護車到來,他才有機會跟方程說一句話。
“方先生,您不方便跟着去醫院,您最好先回鄭總的房子等着,有消息,我會告訴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