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時候對你特别好,走到哪兒都抱在懷裡,走到哪兒都跟别人誇我小兒子多麼多麼乖。”
方程哦了一聲就回房間了。這件事周心潔不提,他也不能主動去問,而且他也不知道,周心潔究竟知不知道鄭文學又有了女人和孩子,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周心潔的病。
方程開始每日去療養院報到,周心潔仍舊時好時壞,她也從不提起鄭家的任何一個人,讓方程問都無從問起。
鄭嶽也恢複了工作,每日起早貪黑,盡管他現在住回淺水灣了,與方程也很少打照面,兩人待在各自的領域,互不打擾。
直到手術前夕,方程焦慮的睡不着覺,大半夜坐在客廳喝酒。
鄭嶽聽見動靜,就出來陪他,桌子上已經空了一瓶。
方程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又喝了一大口酒。
鄭嶽按住他的酒瓶:“别喝了。”
方程不悅的瞪向鄭嶽:“喝你兩瓶酒都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方程喝的有點醉了,他無言的看着鄭嶽,看着看着,心裡生出一股委屈:“鄭嶽,你要不是我哥就好了。”
鄭嶽不知道方程是抱着怎樣的心思說出這句話的,他想起剛見面時的方程,是快樂的,是陽光的,盡管經曆了很多挫折,也是充滿希望的,而現在的方程,每日都很憂愁,那皺着的眉頭,仿佛再也松不下來。
“對不起。”鄭嶽明白這三個字是多麼的輕飄飄,可他現在,也隻能說這三個字。
“你要不是我哥,你把我和我媽害得這麼慘,我絕不會善罷甘休,你要不是我哥,我小時候是不是就不會丢,你要不是我哥,我是不是就沒機會認識你,你要不是我哥,你的腿也不會變成這樣,你要不是我哥,我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的……”方程說不下去了,摸了一把臉,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卻在下一秒,又跌倒下去。
鄭嶽行動不便,隻來得及把手墊在桌角,以免磕到方程的頭。
“咚”的一聲,方程的頭穩穩的落在了鄭嶽的手心,而鄭嶽的手卻痛到發麻。
方程無知無覺的抱住鄭嶽的整隻手,閉着眼無聲的流淚。
醫生重新評估了手術風險,因周心潔的精神不穩定,手術風險急劇上升,有一半的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方程當時就追着醫生問,是不是自己的緣故,醫生遺憾的點了點頭。
方程每日看着周心潔被病痛折磨,原本就心如刀絞,又因着自己的緣故,手術風險加大,他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不該回來,這樣的話,周心潔就能平安的度過手術。
鄭嶽用另一隻手摸了摸方程的頭:“會好起來的,周姨好不容易等到你回來,怎麼都會堅持下來的。”
方程仍舊牢牢的抓着鄭嶽,像是抓住一個救命稻草,嘴裡卻說着相反的話:“我恨你,鄭嶽,我恨你。”
第二天一早,方程是從沙發上醒來的,想起昨晚的種種,他懊惱的拍了一下額頭。
“醒了,就洗漱吃飯。”
他們有大半個月沒一起吃過飯了,方程甚至都快忘了,他們同住一個屋檐。
簡單的洗漱過後,方程決定給鄭嶽一個面子。
兩人面對面坐着,都沒有說話,鄭嶽夾菜時,手背上的一片青紫,方程都看在眼裡。
他夾起一根油條,吃的沒滋沒味,索性開始說話:“鄭嶽。”
鄭嶽擡頭看向方程。
“醫生說你可以練習走路,為什麼還要坐輪椅?”方程明知故問。
“在公司,形象不好。”鄭嶽已經接受了這件事,也再沒為此發過脾氣。
“坐在輪椅上,形象就好嗎?”
“比拐杖要好一點。”
“那你準備一輩子坐輪椅嗎?”
“以後再說。”
方程突然扔掉了手上的筷子:“鄭嶽,我們扯平了,誰也不欠誰。”
面對方程突如而來的脾氣,鄭嶽也隻是好心的再拿來一雙筷子:“可以,但是,我是你哥,總要照顧你的,對嗎?”
“對個屁。”方程隻想跟鄭嶽做陌生人,可周心潔的事,他還要完完全全的依賴鄭嶽,他沒勇氣說做陌生人。
過了好一會兒,方程又說:“你怎麼不照顧卓岩?”
“你怎麼知道我沒照顧他,鄭董和卓依然女士都不給他錢玩搖滾,他的裝備都是我買的。”
難怪卓岩這麼尊敬鄭嶽呢,原來是被收買了,年齡小就是目光短淺,放着偌大的彙澤集團不要,幾個樂器就心滿意足了。
“你這麼做,難道不是因為别的心思?”
鄭嶽的臉色沉了下來:“你說,我有什麼心思?”
方程沒想到鄭嶽還會擺臉色,他以為真相大白後,鄭嶽從上等人變成了下等人,再也不會對自己這個中等人生氣了呢。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方程也不是那個隻想讨好的下等人了:“我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