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回頭看了看黎晚的動作和表情,擰着眉看了她一會兒。
“晚,”她說,“圖裡是不是有你認識的人?”
黎晚的眼皮子動了動,視線上移,看着她。
居高臨下的,王芷看到她眼角的紅,感覺她快哭出來了。
心中不好的預感更強烈了,王芷的眉頭沒能松開,打成了死結:“是……男主角?”
“他叫陳曉,”黎晚的聲音很輕,倒是沒哭,“是……我男朋友。”
陽台欄杆上落了兩隻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大概是室内太過沉默,兩隻鳥還好奇地往裡看了看。
忽然又不知受了什麼驚,一前一後地飛走了。
“你男朋友?”好半天,張媛才從驚訝裡把自己的聲音找回來,“确定是‘男朋友’,不是‘前男友’?”
衛茵的表情帶着幾分憂愁。
王芷的臉從聽完黎晚的話之後就是黑的,聽到張媛不合時宜的問題,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哪壺不開提哪壺。
黎晚側過臉,往電腦屏幕上看,點了點頭,無意義地重複道:“嗯,是男朋友,不是前男友。”
好像在确定着什麼。
因為看她情緒太差,整個下午宿舍裡另外三個人都是輪流陪着黎晚度過的,黎晚本人倒是一直在發懵。
直到晚上大家都爬上了床,她仰頭看着天花闆睡不着,這才有了點傾訴的欲望。
“你們都還醒着麼?”
三個人像在等她似的,掐着點接她話。
“醒着。”
“嗯。”
“在。”
“……我想想從哪裡開始說啊。”
黎晚的聲音輕輕的,雖然原本她的聲音就不大,不過這會兒似乎更嚴重了些。
好在夜深人靜,S大的宿舍區已經進入了靜谧模式。
看她找不到話頭,王芷幫了她的忙:“就從你們怎麼認識的開始說吧。”
“……哦,也好。”黎晚說,“我跟陳曉是一起長大的。”
“家裡是世交還是鄰居啊?”張媛從旁邊的床伸過頭來,隔着蚊帳和她說話。
“哪有這麼玄乎啊,”黎晚笑了起來,“小學同學,又住一個小區,就認識了呗。”
陳曉和黎晚住同一小區,小學的時候按學區劃,進了一所學校,開始了他們糾纏十幾年的孽緣。
七歲,課代表黎晚滿小區的追着差生陳曉收作業。
九歲,黎晚給陳曉做了小抄。
十歲,黎晚捧着莎士比亞,一腔剛剛冒頭的少女情懷無處安放,便把陳曉代入到她的羅密歐上。
十二歲,後座的陳曉手賤,彈了前座黎晚的肩帶,黎晚氣得轉頭瞪他,看到少年人青春洋溢的笑臉。
十四歲,黎晚情窦初開,終于知道四年前開始的那種模模糊糊的憧憬名叫“喜歡”,當年的羅密歐就此成了夢中的王子殿下。
她開始四處讨教追夫攻略,并在十六歲那年成功将人拿下,從此多了個“陳太太”的稱呼。
“那他為什麼要跟别人表白?”衛茵問,“你們青梅竹馬,感情應該很好吧?”
“男人,”王芷的聲音帶着冷嘲,“看到美女就走不動路。”
“黎晚也挺好看的吧?”
這回張媛的評價倒是挺中肯的:“不會打扮,不會來事,怎麼跟人家校園女神比。”
“不是的。”黎晚打斷了她們的話,“江悅……以前是我們高中的。”
三個人同時安靜了下來。
頓了一會兒,黎晚繼續說:“陳曉上初中的時候就喜歡到處逗女孩子,也不是花心吧……可能就跟别人喜歡看電影一樣,他就喜歡和女孩子聊天開玩笑,有時候沒什麼特别的意思。”
江悅是高一開學兩個月以後突然插班到他們班的,十五歲的她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一來就引起了轟動,大概有一個月的時候,每節下課他們班前的走廊上都擠滿了其他班的學生,搞得年級組長帶着各班班主任反複來驅趕過好幾次。
正是青春期,很少有男生能不為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心動,陳曉也不例外。
黎晚從小學就認識陳曉,那次才頭一回在他眼裡看見星星。
隻是這帶着星光的目光看向的是别人。
她很難受,但她并沒有争。
江悅是真的美,性格也很好,站在她面前,黎晚生不出半點争勝的心。
她看着陳曉追求江悅,六十八天未果,最終放棄了,然後她試着和他表白,沒想到被接受了。
江悅早就打定主意要走藝考的路子,進入高二後一個月裡有半個月不來學校,據說是在外培訓。高考的壓力頂在頭上,美人又時常不在,黎晚覺得這事已經過去了,畢竟誰沒喜歡過幾個俊男靓女呢?她是個大度的“陳太太”。
何況真正在一起以後,更大的問題并不是江悅。
陳曉一如既往的,喜歡和女孩子聊天開玩笑。
在一起三個月時,黎晚發現消停了一陣的陳曉開始給補習班裡一個雙馬尾女生丢紙條。
紙條上沒什麼特别的内容,除了對答案,就是“你今天有點醜”之類的惡作劇。
但戀愛中的女生何其敏銳。
黎晚截胡了幾次紙條,愣是從那些寫得歪歪扭扭的羞辱裡看出了陳曉的不老實。
嚴格算來,那是陳曉第一次在外面“捏花惹草”,鑒于他一貫喜歡逗小姑娘,黎晚戀愛上腦,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