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飄來一陣微風,吹散天際疏懶的白雲,露出淡淡青光,一點點沖淡夜色的深沉。
擡頭仰望,一半鴉黑,一半清亮,萬物正沉浸于夢與醒的邊緣。
突然,一陣嘹亮的号角聲徹底喚醒了這個世界,鳥兒盤旋高鳴,未知喜樂,隻知今夜是不眠夜。
聽見動靜,柳意綿同喬喬急急忙忙出門,依舊來不及送行,隻得奔上山坡目送大軍遠去。
喬喬緊張得發抖,雙手合十,閉着眼祈禱,“将軍定要大勝而歸,無傷無痛。”
柳意綿也跟着許了個願:希望戰争早日結束,傷亡降到最低。
大軍這一走便是三日。
喬喬擔心的日夜難眠,坐立不安,漂亮的小臉蛋上都冒出了好幾顆痘痘,總是淚眼朦胧地去門口守着,柳意綿如何都勸不動。
好在第四日終得了消息,大軍得勝,不過卻沒有歸來,而是派人将她們二人接去了肅州城内。
聽來接她們的士兵說,
第一日,他們隻出兵三萬,兩方痛痛快快打了一場,雖未攻城成功,但将對方打得落花流水,士氣低迷。
第二日,他們照例攻城,出兵四萬,重挫對方後立即收兵。
然,都以為第三日才會攻城時,他們吃了頓飽飯後立即殺了個回馬槍,七萬兵馬全部出動,氣勢如虹。
黃覺義很快不敵,欲破釜沉舟,死守城池,他身邊的副将卻趁亂帶着幾千殘兵往京城方向逃去。
城門則是百姓們合力打開的,免了他們攻城。
車馬在一座豪華府邸門前停下。
士兵領她們去了一間屋子,剛進去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和苦藥味,令人窒息。
“将軍,您怎麼了,哪兒受傷了,疼不疼........”喬喬一進屋便撲去了床邊,捂着嘴,哭成了個淚人兒。
柳意綿慢了一步,見床邊并無位置,收回還未出的淚珠兒,喬喬哭的太真情實感了,她再哭,怎麼看都有點别扭。
就好似,好似.......呸,呸,呸,她在胡想什麼?
“爹爹,你的腿怎麼回事?可要緊?”
即便知曉爹爹并無大礙,柳意綿還是很緊張。
爹爹可是戰士,是将軍,若斷了腿日後不能上戰場,該多傷心難過。
柳雲浩靠在床頭,左腿被紗布裹得緊緊的,吊起半空中,白色紗布上不僅有血色還有青色的藥汁。
他看見兩個小丫頭,滿臉心虛。
“咳咳,綿綿,喬喬别哭,不過是骨折了,養養就好了,你瞧瞧,我一點都不疼。”他開懷笑着,晃了晃受傷的腿,一臉的不以為意。
“不是說好了要完完整整回來接我嗎?”柳意綿故作生氣,瞪他一眼。
“這,不怪我啊,本來我都進城了,想着再勸勸老黃,誰知那丫的心黑,剛被松綁就踹我,這不,被他害的.......”
他摸了摸鼻子,感覺脊背有些彎了,說話也可憐兮兮的。
他又看了一眼虞校尉,對方會意打圓場。
“小阿綿,小喬姑娘,将軍太勞累了,要多多歇息。肅州城内還有很多事要做,現下人手不足,不若二位同我一起去安頓百姓?”
柳雲浩急忙點頭,“對對對,這本來是爹爹要做的,如今爹爹不方便,你們代爹爹去吧。”
喬喬小手攥緊帕子,驚訝道,“可,可是我什麼也不會,我還是留下照顧将軍吧。”
柳雲浩不應,鮮少不聽兩人的話,好說歹說非要趕她們去,還不讓她們穿男裝,女裝示人即可。
于是兩人被虞校尉帶出了府外,門口停着三匹馬兒,虞校尉喊士兵來給她們牽馬。
柳意綿選中一匹棗紅馬,扶着馬鞍輕輕一躍便坐穩了,而後帶着馬兒繞了幾圈熟悉熟悉。
她動作利落幹淨,看得喬喬一陣羨慕,“阿綿,你好像很會騎馬,是将軍教你的嗎?”
柳意綿眨眨眼,默認了。
其實不是,她的馬術是夢中的‘慕容恪’所教。
在一起的第一年生辰,慕容恪送了她一匹小白馬,馬兒毛色純淨,像絲綢又像牛乳,風一吹仿佛就能看見雲卷雲舒。
她很喜歡那匹小白馬,常常親自喂養,可卻沒怎麼騎過。
小時候爹爹教過她幾次,但爹爹的馬性子烈又高大,每次騎都會将她腿心磨的通紅,走路都疼,她沒有娘親教,身邊也沒有其他女子,羞于告訴爹爹,隻能生生忍着,幾次後就害怕學騎馬了。
她想騎馬卻總記着那時的痛和羞于啟齒,看出她的糾結,慕容恪牽着小馬,半是強迫,半是誘哄,一點點教會了她。
隻可惜,他很忙很忙,僅教了她幾次,所以她馬術堪堪夠用,并不精湛。
“小喬姑娘,你可會騎馬?”虞校尉問了聲。
喬喬赧然搖頭,無助的目光落在柳意綿身上。
柳意綿晃了晃腦袋,丢掉突然冒出來的回憶,心底呸了聲自己,再美好又如何,他根本不愛她,或許誰在那個位置他就會那麼對誰。
“沒事,喬喬,我帶你。”她伸手将喬喬往上一拉,帶着喬喬雙手圈在自己腰上,三人策馬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