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城牆的台階很長,柳意綿沒武功體力不支,也沒離戈的長腿,沒幾下便被甩在後面。
過了約摸一刻鐘,她終于爬上去,扶着牆大口大口喘息。
等心緒平穩後,凝着不遠處男人火紅的背影,想上前問話。
然而,耳邊蓦然響起陣陣馬蹄聲,聲勢浩大,打斷了她的思路。
擡首望去,一隊浩蕩的騎兵從遠處奔騰而來,血色夕陽灑落在他們銀色铠甲上,折射出幽冷的光芒,軍隊所過之處掀起片片飛揚的塵土,銳不可擋。
柳意綿眸底多了兩道略不過的身影。
為首之人乃是歸程的慕容恪,他單手握緊缰繩,策馬疾行,為萬人開道,氣勢如虹,宛如戰神臨世。
而他身側,另有一道靓麗風景。
那是一位英姿勃發的女将,她眉眼英俊,束發高挽,亦是單手馭馬,不同的是,她左臂立着一隻振翅欲飛的蒼鷹。
對上蒼鷹那銳利的目光,仿佛心神都被攫住。
“他們很般配,對嗎?”身後有人靠近,氣息也離得近,語氣半是戲谑,半是認真,“你瞧,或許你們得多一個女主子了。”
柳意綿神色淡漠,收回的目光落在斑駁的城牆上,她聽見自己細細的聲音,“你們想反攻北戎,是因為她嗎?”
這個冒然出現的女人,前世她并未見過,也未聽說過,這變故,也不知是好是壞。
男人淡笑不答,挑眉反問,“怎麼,發現他身邊有别的女人,傷心了?”
“軍師說笑了,與我沒有半分關系的事,我為何要傷心。”柳意綿白他一眼,不欲過多糾纏,轉身要走,也不欲探究他為何于鬧市擄走她了。
擦肩而過之際,手被緊緊攥住。
她心火驟起,想也不想一巴掌扇了過去,卻被離戈半路截住,他順勢拉過她,将她抵在城牆上。
半邊身子蓦然懸空,柳意綿下意識閉眼,心慌了一瞬。
直至臉上倏地一陣清涼,睜眼就見離戈的手在她右邊臉頰滑動,冰涼的觸感像毒蛇爬過,掀起一陣惡寒的顫栗。
這個登徒子!
她猛地偏頭,死死咬住他伸過來的手,嘗到了血腥味也不放。
離戈皺了皺眉,卻不理會,抽出一根手指抹了抹她眼角:“呵,女人的嘴,騙人的鬼,不傷心你哭什麼。”
柳意綿身形微僵,她什麼時候哭了,風沙迷眼罷了。
可發現根本掙不開他的鉗制,眸光一轉,抿了抿唇,接着豆大的淚珠一顆顆往下滾,大半落在男人手心。
離戈一愣,似被燙到,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松了松。
柳意綿站不穩,高呼了一聲,雙手胡亂在空中劃了劃,離戈下意識去抓。
就是現在。
柳意綿眸光閃動,一個下蹲轉身,來到了離戈身後,将他一腳踹下城池。
離戈瞳孔猛地睜大,身子像一片落葉自高空墜落,視線最後是女人輕輕勾起的唇角,那等涼薄,同他竟有幾分相似。
“死丫頭,你給老子等着!”男人氣急敗壞,大喊一聲。
他不受控往下墜,手忙腳亂,又是運功,又是朝城牆射出飛箭,繞是如此,依舊在落地時狠狠摔了一跤,狼狽至極。
男人龇牙咧嘴疼痛難忍的模樣,叫柳意綿看的舒心又解氣,她叉着腰,滿意離去。
下城牆表明身份後,柳意綿讓一個士兵帶她去了軍營,這兒離軍營近,沒必要回客棧了。
虞校尉得知她來了,立刻來找她,給她安排得妥妥當當。
衣裳鞋襪,日常用度不用說,她愛吃的小零嘴也準備了,連營帳都是特制的粉色。
“……”這倒也不必了。
往來的士兵們見了這獨一份的營帳,紛紛駐足圍觀,叫她尴尬極了。
說了會話兒,柳意綿将離戈當街擄走她,欺負她的事告訴了虞校尉。
虞校尉一聽當即怒了,打算去找離戈算賬,這也太欺負人了。不過柳意綿攔下了,她隻讓虞校尉幫她去和慕容恪告狀。
慕容恪治軍公私分明,一定不會坐視不管,而且,離戈最在意慕容恪了,被慕容恪親自責罰,他才會真的難過。
她發現離戈行事越來越過分,前世好歹隻動動嘴皮子嘲諷她幾句,現在都動手掐她脖子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得讓他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隻是她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給他教訓,他卻風風火火沖進了她營帳,寒涼目光死死盯着她。
他俊美的臉上不見平日極愛僞裝的笑容,目光如餓狼般攥着她,幽幽道:“你說,一個原本什麼也不會的人,突然性情大變,什麼都會了,是何緣故。”
柳意綿心髒一緊,原來如此,在這兒等着她呢。
“軍師在胡說什麼,我聽不懂。還有,這是我的營帳,軍師冒然闖入怕是不妥,若軍師立刻離開,我便不計較,如何?”
他不聽,冷笑着靠近,“那便說說你到底是誰吧。”
“柳意綿出生後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而已。可幾個月前像突然變了個人……說,誰派你來的,有何目的!”
聽到這,柳意綿松了口氣,原來他以為她是别人派來的細作。
柳意綿看傻子一樣看他,“我當然是我自己了,軍營跟鐵桶一樣,難不成還能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換了個一模一樣的人進來?”
離戈冷哼:“也不無可能。”
“……”
這厮雖然方向錯了,但不得不說,很敏銳,是個當軍師的料。
她撇撇嘴,不以為意,指着外面兇道:“你走不走。”
男人巍然不動,銳利眸子死死盯着她,好似要穿透皮相,審判她的靈魂。
柳意綿眸光微暗,咬了咬唇,伸手解了钗發,又拽了拽衣裳……
“你做什麼。”離戈面露疑惑,張了張嘴,無意識退後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