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計尚安,足以糊口,爹娘安好,唯妹之恙日笃,今已癱卧在床,郎中對此束手無策,言唯西域千金煥可救。我遍尋金陵醫館,皆未得見。汴京人物輻辏,你且多打聽打聽此物所蹤。”
蔽日樹蔭下,一道火光燃起。春桃讀完信,眉宇間的冰霜随着灰燼的飄落而漸漸融化。
這封遠道而來的家書燒得還剩一角時,春桃的肩被人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她吓了一跳,慌張地回身,還在燃燒的信紙脫了手,落在草地上。
焰苗點燃了幾株青青綠草,來者一腳踩滅了火焰,春桃戰戰兢兢地擡頭,對上了柳青竹笑盈盈的雙眸。
“午好啊,春桃姑娘。”
春桃被唬得如鲠在喉,又見此人笑靥,驚疑道:“青竹美人?”
“幸好你還能記得我。”柳青竹眉眼彎彎,扶住她的雙臂,道,“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春桃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脯,垂眸聽她說着。
柳青竹的話一了,春桃面色瞬變,後退幾步,道:“這件事我可不敢幫你。”
柳青竹笑裡藏刀,向前走了幾步,又與她近身,将話頭一轉:“春桃姑娘,方才我看的沒錯的話,你是在燒什麼東西吧?我怎麼記得府上禁止明火呢。”
春桃眉間微皺,警惕地看着她,道:“你在威脅我?”
“不敢不敢。”柳青竹連連擺手,笑道,“之前你在殿下跟前告了我一狀,讓我挨了頓好打,我哪敢威脅你?”
提及此事,春桃也自知理虧,話語軟了下來,問道:“你出去要做什麼?”
“不是我要出去。”柳青竹答道。
話音一落,不遠處有動靜傳來,春桃的視線移過去——隻見婉玉迎面走來,發髻高盤,穿着幹練的勁裝,英姿飒爽,意氣風發。
柳青竹步履輕移,為婉玉讓路,道:“是她要出去。”
春桃滿臉狐疑,目光在兩人身上輪流打量。
大地回暖,春色漸濃。春歸庭中幾個姑娘叽叽喳喳地說着笑,薛秒語聽得直犯困,抱書蹲在一旁。
“瞧瞧,這是誰來了?”一個姑娘搖扇笑道。
這一聲将衆人的注意吸引了去,擡眸望去,隻見柳青竹踩着一地的花瓣走了過來。一個姑娘起身迎接,調笑道:“這可不是殿下跟前的紅人,青竹美人?”
柳青竹拿着香包的流蘇掃了掃她的臉,笑罵道:“少嘴貧。”
那姑娘癢得直躲,嬉笑着告饒。薛秒語的瞌睡被鬧醒了,兩眼一睜,卻見柳青竹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心中一驚,擡腳就要跑,柳青竹兩指捏住她的後領把她扯了回來。
“小殿下,這會子不在書肆念書,怎麼跑來和姑娘們玩來了?”柳青竹笑着問她。
薛妙語跑不掉,漲紅了臉,引得一堂哄笑,一個姑娘打趣着柳青竹:“青竹美人,别給小郡主惹惱了,到時候告你一狀,有你好鞭子吃。”
柳青竹偏頭正要回怼,薛妙語掐住這罅隙,掙脫她的鉗制,一溜煙沒了影子。
“诶?”柳青竹愣在原地,問道,“小郡主怎麼見人就逃?”
“小郡主向來怕生,不管她就好。”紅玉姑娘上前攀住她的肩,嬌滴滴道,“不知今日青竹美人要教些什麼啊?”
紅玉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撥弄她的發絲,柳青竹這才想起正事來,輕咳一聲,正欲開口,又被一個姑娘打斷了:“這青竹美人一到府上,殿下可就再沒想起過我們了。”
這句話嬌嗔落進耳裡,柳青竹的骨頭都酥了,她聞聲望去,隻見一個姑娘坐在假山上,美目含情,眼梢泛媚,一隻玉手施施然搖着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