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絕皇宮遍地黃金,石城牆外漫天黃沙。
又是一晚無月夜,精絕國王身坐沙陀石椅上,阖眼小憩,頭頂蛇頭燈油盡燈枯,唯手中盤旋的貓頭骨亮着冷光。
腳下石磚陡然發出一聲轟響,精絕國王猛地睜開雙眼,從石椅上彈起,等不及細想,他疾步行至殿西,石壁上以金漆繪有荒漠神女像,神女手持千影燈,精絕國王從腰間取下燧石,往石壁上使勁一劃,“刺啦”一聲,壁火化為明火,神女像熠熠生輝,石壁訇然中開,伴随着落地的碎石塵埃。
一條蜿蜒狹窄的階梯映入眼簾,精絕國王燃起火把,快步而下,穿梭在陰冷的黑暗中。摸索許久,眸中灌入微弱的光亮,精絕國王向前幾步,身至一間暗室,石壁上刻滿了晦澀難懂的碑文,那皆是精絕秘術。
而他身前,是一壁的蠱罐,耳邊隐隐約約傳來地獄惡鬼的哭喊。
蓦然,一個碎裂的蠱罐在他腳邊停下,罐内儲放的蠱蟲已然爆裂成漿,罐口溢出暗綠色的膿狀液體。
精絕心蠱,蠱在人在,蠱毀人亡。
而他腳邊的,正是葉明德的蠱罐。精絕國王緩緩擡眼,擡起靴面,碾碎腳邊的蠱罐。
螭紋壁,果然在靈隐公主府。
驸馬爺從小體弱多病,公主府内為他建了一間藥房,儲放了不少靈藥珍寶,故取名為鐘靈軒。
前幾日,府上一個名喚春桃的丫頭趁着驸馬喪葬,潛入鐘靈軒中偷取了一株西域千金煥,長公主賞了她二十大闆,遣返回鄉,不過那株千金煥,沒問出下落,姬秋雨也沒再追究。
葉國公府遣派元五回府清點驸馬遺物,看到角落裡那把落灰的劍時,元五愣了一瞬。他是識貨的,這是一把絕世好劍,不該藏鋒斂锷。
他正要拿起那把劍,身後一道冷聲中止了他的行動。
“二弟。”
元五回頭望去,隻見一個身着宮裝的男人站在門口,直直地盯着他,眼眸是黯然的青灰色,五官同他有七八分的相似。
那人舉步走來,每一步都發出沉悶的聲響,元五瞳孔一縮,右手悄然握住了劍柄。
來者面色不改,在他的跟前停下,無聲地掃了一眼他手中的劍,眸中似乎閃過一絲不屑。
“恩怨已分,你我之間人不必針鋒相對。”男人擡起兩指,将微微出鞘的劍摁了回去,輕聲道,“先主已死,娘娘要我問你,你是願意守一世的陵,還是做她手裡的一把劍。”
話落,元五一怔,狐疑地看着他,眉間似有松動。
男人将他的神态盡收眼底,從懷中取出一串酡紅的菩提念珠,遞到他的眼前,蠱惑道:“明日午時,南門大街,會有人接應你。”
“寶劍有的是斂不盡的鋒芒,怎麼選,你很清楚。”
元五看着他青灰色的眼睛,昔日意氣風發的兄長早已泯滅,隻剩下滿面的滄桑,和滿目的瘡痍。他思忖片刻,别過視線,伸手去接,男人卻拿着念珠躲過他的事手。
元五嗔怒地看去,隻見男人冷漠地看着他,低語道:“娘娘還說,驸馬爺之前處事不當,留下了些雜草,你得根除了。”
男人走了,元五握着那串普通念珠,眉頭緊皺,不知在想些什麼。
指尖撫過碑文,遊走在凹凸不平的艱澀,柳青竹眸光流轉,輕吐那個名字。
梅韓雪。
我會記得你,我會給你複仇。
柳青竹收回手,緊握成拳。又一個人因她而死。
我會記得你,我會給你複仇。柳青竹重複輕語,眼眶有些酸澀。她身上背負了太多,隻能硬着頭皮,一條路走到黑。
“姑娘。”婉玉進屋,在她身後道。
柳青竹聞聲,緩緩回過頭,朦胧的光暈一點一點流過她的臉側,摩挲着每一寸冰肌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