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一時靜默，隻餘下風穿過枝葉的沙沙聲，薄荷低頭看着面前單膝跪下的男人，嗤笑一聲，将自己手中的刀丢到一旁的廢墟中。

她扯住長江的頭發，逼迫長江仰起頭：“我改主意了，長江，讓你這麼幹脆死掉反而便宜你，我要你和我在這裡，一同被漫長時光折磨。”

長江被扯着頭發，艱難開口：“我還以為你會直接殺掉我們兩個。”

“巴德蘭茲和核心是真正兇手，你不過攪屎棍一根，留你活着也沒什麼，而且……隻有你活着，經受漫長痛苦，才對得起黃河，不是麼？”

“既然如此，何必當初？”

長江沒說話，隻是踉跄着起身，伸手撿起薄荷丢在一邊的刀，一刀封喉。斑駁廢墟再次染上鮮血，長江眼角有淚，低聲喃喃：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若是他早些看明白自己的心，何必落到如此下場。

淚水劃過臉頰，長江躺在廢墟中，了無生息。薄荷伸手，阖上他死不瞑目的眼，又在一處土地挖了坑，将長江葬在一切起始與結束的廢墟中。

無限未來的一切從這片廢墟開始，又在這片廢墟結束。這漫長的噩夢從那少年笑着死在這廢墟裡開始，又從惡神鮮血染紅這片廢墟結束。

薄荷伸手，在空氣中虛虛一握，抓出無限未來真正的核心。她解析手中U盤，找到沐葉還沒來得及被消化的靈魂，一鍵複活，又改寫其中數據，将無限未來的核心綁定在自己身上，又改寫死後靈魂去處。

自此，在這絕望未來死去的人們不再沒有未來。

薄荷做完這一切，廢墟開始大片褪色，淡化，昭示着無限未來真正結束，新的時代即将開啟。

她不打算徹底毀掉無限未來，她要成為這裡新的主宰。

屠龍勇者成為惡龍。

薄荷回到别墅，打開門，便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楓茄幾人，就連塔羅所在的罐子也被搬到沙發旁。

他們都在等，等薄荷回來。

門被推開那刻，所有人的心都懸起來，直到看見回來的是一個完好的薄荷後才落地。

一群人圍到薄荷身邊，隻有塔羅被裝在罐子裡，無人在意，隻能在沙發旁邊遠遠看着薄荷。

沐葉眼眶紅紅，撲過來一把抱住她：“薄荷！”

薄荷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隻是靜靜任由沐葉抱着，直到沐葉松開她，她才緩緩轉頭，看向沐葉南知。

他們都還活着，她終于守護了自己想要守護的人，不再眼睜睜看着摯友慘死在自己眼前，除了……那替她受死，魂飛魄散的白發少女。

她的另一半。

薄荷回到栀子房間，一頭栽入柔軟蓬松的枕頭中。她如今靈魂和權柄幾乎完整，本可以聯系宇宙，抹除因果，再次重回高高在上的秩序審判者。

但她不想。

她不想一個人穿行在漆黑的宇宙中，她想留在人聲喧鬧的世界，留在摯友身邊，守護栀子最後的遺迹。栀子在現實中未曾留下任何，僅存的唯一痕迹，便是這間房間。

薄荷抱着栀子的枕頭閉上眼，陷入沉眠。許是枕頭上的味道令人安心，她竟難得的做了個美夢。

夢裡白發少女笑着，将一個花環輕輕放到她頭上。

“我會一直陪着你，直到你走到生命盡頭。”

白發少女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