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裹挾着她平靜的聲音掠過枝葉後消散,死亡再次篆刻墓碑。
“你回來了?今晚想吃什麼?”
徽星公會的第二任會長從廚房探出頭問。
薄荷溜進廚房,從冰箱裡順走一個番茄:“番茄炖牛腩。”
第二任會長炸如毛:“那你别偷吃番茄!這是最後一個番茄了!”她幾步抓住薄荷,奪回薄荷手中的番茄。
薄荷跳着想從第二任會長高舉的手中拿回番茄:“反正隻有一個番茄也不夠——”
第二任會長堅持己見:“那也不能……”她的堅持己見隻持續到薄荷仰頭眨巴着眼睛對她賣萌:“算了,給你。”
薄荷拿走番茄,回到自己房間,抱着番茄蜷進被窩裡。直到來電鈴聲響起,她才伸出手,在床頭櫃上亂摸一通,将吵得人頭疼的手機拖進被窩裡。
“吃飯了,沐老師還沒回來,你知道她去哪了嗎。”
“啊,她死了。”
“……薄荷,你真的沒有心,對嗎?”
第二任會長撂下這句話後,電話被挂斷的嘟嘟聲從手機聽筒傳來。
“心嗎……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應該有。”
薄荷到樓下時,第二任會長不見蹤影,隻留下一鍋番茄炖牛腩和兩碗盛好的飯。
她掏出手機,打電話給第二任會長。
“回來吃飯,番茄炖牛腩快涼了。”
“你現在居然還有心情吃飯嗎?”
“蒼蘭,不用找,她被我葬在除了我以外沒人能找到的地方,回來吃飯,我帶你去。”
二人沉默着吃完這頓飯,蒼蘭看着對面那無波無瀾的少女,好幾次欲言又止。
她第一次見到這個名為薄荷的少女,是作為楓茄繼承人被領回來那年。
她六歲,薄荷聲稱自己十四歲,如今,她三十三歲,接手公會十年,薄荷還是十四歲的容貌。
時光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她知道薄荷身上藏着許多秘辛,卻不曾想到她能對自己摯友離去如此平靜。
第一個死的是南知,那時薄荷也是如此平靜,甚至近乎不在乎,她曾問過,薄荷是否沒有心。
“有或沒有有什麼區别嗎?”
這是薄荷的回答。
蒼蘭看着眼前一片空白,隻有一個面包袋子的沙地攥緊了拳頭。
“你沒給沐老師立碑?”
薄荷聳肩:“沒有意義。”
“她是你一生的摯友,連塊碑都配不上?”
“立碑的意義是提醒逝者的親屬,曾經有這麼個人來過,但是她僅剩的家人是我,我不會忘記她。”
“所以我沒立碑,因為這沒意義。”
一時之間,蒼蘭竟找不到話來反駁薄荷。
薄荷看向海平面:“我覺得我比墓碑有用,墓碑最多大概叙述生平,而我能完整複述她的一生。”
蒼蘭怔住,她看向薄荷平靜的面容,忽然明白,自己看見的是一座活墓碑,這座活墓碑比誰都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