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傍晚的海風冷得刺骨,栀子坐在沙灘上,在寒風中烤火。
這是薄荷死後第七百一十二年。
她坐在篝火旁,鮮血順着指尖流下,沁入沙灘。灼熱火焰熾烤她從手腕到胳膊密密麻麻的傷口,疼痛沿着外翻的皮肉傳入神經。
又一陣海風吹過,幾粒火星子順着風落入外翻皮肉,刺痛瞬間洞穿神經。栀子感受着這份疼痛,依然靜靜看着海平面,仿佛毫無痛感。
漫長的壽命是對短壽種的酷刑,人類的靈魂經不起這漫長歲月洗禮。她早已行屍走肉,如今隻有這份痛感能告訴她,她還活着。
她胡亂抹一把胳膊,顫抖着指尖,摸着胸前的藍寶石項鍊自言自語:“今天是沐葉的第十次誕生,她這次生在南家,是南家這一代的二小姐。”
無人回應,她的話音被海風卷散,消失在夜空中。
她仍然自言自語着:“我讨厭你,你從不回我的話,不管是人類的你,還是身為星星的你。”
四下仍寂靜一片,隻有海浪拍岸聲和篝火跳躍的噼啪聲回響。她坐在這沉默的天地中,像孤寂又無家可歸的倦鳥。
又像隻有未來,沒有過往的虛假的人。
她對過往一無所知,唯一目睹的是那驚鴻一現的白發少女,少女說,她不屬于未來,會把所有人全須全尾帶回來,不論活着或死去。
那少女與她如出一轍,隻是眼中多出幾分神性,想必那不為她所知的過往是輝煌的。
她不知那少女最後做了什麼,隻知當她醒來那刻,身上多出了不屬于人類的權柄和能力。
她大概是以身殉了這無限未來,栀子想。
她是那輝煌時代最後一點星火,栀子是那輝煌時代不應留存的餘燼。
這世上沒有她的容身之所,因她不應存在,這座小島是她最後的栖身之地。她熄滅篝火,剛起身,忽然傳來什麼被撕裂的聲音,她轉頭一看,身後赫然是一道時空裂縫。
“看來過去或未來的我遇到麻煩了。”
栀子将衛衣袖子拉下,走入那道時空裂縫。
她穿過那道漆黑裂縫,熟悉的,硝煙混着血腥的味道鑽入鼻腔,不遠處炮火連天,警報長鳴聲蓋過連天炮火聲和頭頂老式飛機掠過的聲音。
栀子踏出裂縫,不遠處是七百一十二年前穿着雪白鑲金教皇服的自己和昏迷的薄荷以及許久未見的沐葉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