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逐漸逼近的匕首想。
冰涼匕首抵住她心髒處,薄荷那藍色雙眸愈發靠近,溫熱的吻落在唇畔,酥麻随着冰涼刀刃直驅胸腔。
“我愛你。”
薄荷輕聲說着,按壓匕首的力道逐漸遞增,鮮血染紅雪白棉被。
她的心髒裹挾着劇痛和刀刃一同跳動,她視線掃過面前矛盾又割裂的薄荷,自嘲地勾起嘴角。
原本“薄荷”應該恨她入骨,不摻雜任何正向情感,卻因她陰暗龌龊的私心讓“薄荷”對她有了愛意。
栀子擡起傷痕累累的手臂,想摸摸薄荷臉龐,卻被薄荷一把掐住手腕,白皙指尖狠狠嵌進她傷痕交錯的手腕,讓她本就因疼痛蒼白的臉色又白上幾分。
薄荷掐着她手腕,面帶嫌惡開口:“别碰我,惡心。”
本該如此才對。
她的“薄荷”該恨她入骨,在她扭曲的執念中一次次殺死她,一次次審判她。
一個不盡職的守護者就該被國王賜死。
栀子顫抖着苟延殘喘,薄荷靜靜看着她,擡手輕輕捂住她的雙眼,譏諷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你真惡心,你居然對她有非分之想。”
“那麼耀眼的一個人,你怎麼配得上她?”
“你、真、惡、心。”
薄荷譏諷辱罵的言語一句句傳入栀子耳中,像冰涼海水灌入口鼻,要将她溺死在自責與愧疚的海底。
涼意帶着海潮聲漫入耳道,薄荷松開手,蒼白刺眼的陽光讓栀子瞳孔驟縮,她閉了閉眼,将視線移向海面。
這海極藍,與薄荷雙眼如出一轍,目之所及之處沒有任何雜物,隻有漫無邊際的藍與不斷重複的海潮聲。
薄荷立于海水之上,白裙沾滿鮮血,殷紅血迹層層滲透,就連内襯也被染紅。
那是栀子一次又一次以死亡為筆描摹的圖畫,訴說着絕望自責與崩潰。
栀子靜靜下沉,她的裙袂在海水擁抱下盛開,像花期末路的山茶,整朵凋零在崩壞的精神世界中。
海水湮沒她的視線,薄荷那時在夕陽下的笑容逐漸浮現眼前,那抹不開的硝煙與血腥氣似乎再次萦繞鼻尖。
她說,親愛的,請不要為我難過,因為我從未離去。
栀子耳邊回蕩着薄荷的話,她想,或許薄荷也喜歡她?隻是薄荷再也無法給出答案,隻給遺孀留下唯一遺物,是一顆蔚藍如海的寶石。
那是薄荷的左眼,是栀子世界中的第八大洋。
冰冷雨幕裹挾雷聲籠罩大地,雨水落在栀子蒼白的臉龐上,落在脖梗上不規則斷口處。
她身的頭顱和軀體靜靜躺在荒無人煙的水泥地上,白色裙袂被血液染紅,又被雨水沖刷斑駁,如凋零的殘敗山茶。
那顆藍寶石靜靜躺在她胸前,在漫天雨霧中,黯淡天光下,像裝了一片汪洋大海。
這無邊藍海中包含着的,是那早逝少女不敢也無法言說的愛,是跨越漫長時空,世世輪回也不曾消散的熾熱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