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說過這座旅館是和式風格,室内是全屋榻榻米的設計,因此進來時必須要脫掉鞋子,襪上絕對不可能沾到苔藓。
聯想起剛才的夢境,心底慢慢生出一絲涼意,或許那不單單是一場夢境。
“你剛才被夢魇住了,怎麼喊都不醒。”
目光上移,對上日吉若沉沉的雙眸,尴尬地扯出一絲笑容,“你等我做什麼?”
見我轉移話題,日吉暗金色的眼眸低垂,“明天是定向越野,我想帶着你和栗生熟悉一下地形……”
話說到這裡,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你真的是女人嗎?專攻下三路。”
“……對不起。”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是不識好歹,但是任誰一睜眼發現有男人就在自己床上,還特麼以男上女下的姿勢,我這樣的行為已經算是客氣。
“我在外面等你。”日吉若的視線落在我身上又轉瞬挪開,我順着他的視線低頭看見自己幾乎快卷到大腿根的制服裙擺,還好有被褥遮擋不至于走光。
他轉身離開,順手帶上和室的門,沒再向我看一眼。
帶着三分羞惱七分尴尬手忙腳亂地整理好衣服,将被褥疊放整齊,又對着小鏡子整理了一下睡得亂糟糟的頭發。
鏡子裡的女生五官清秀,皮膚白皙到幾乎有些透明,并不是多麼驚豔的長相,孱弱中帶着絲絲病氣,尤其是右眼眼角下的淚痣更是帶着命淺福薄,早夭易折的運格。
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太久,我幾乎都忘記了自己原來的長相,每每看到現在這張臉都會怔愣片刻。
就現在這副樣貌,說句實在話,還不如那位脾氣暴躁的向日嶽人長相精緻。所以果然是自己多想了。
據我這一路的觀察,這位日吉若同學倒是對融入于普通學生的生活有很強的意願。
和網球部的互動暫且不論,那種完全就是運動少年該有的神采飛揚,自信灑脫,和黑暗世界根本看不出來有任何關聯。
和普通同學也是,不僅幫我和栗生秋葉搬運行李,安排座位,對其他同學,日吉若也是無論男女也都一路悉心照料。雖然表面冷冷淡淡,但是卻能看出來,他的确很喜歡校園這種氛圍環境。
當然,如果不是對視時眼中偶爾流露的淡淡陰鸷和警惕,我幾乎都要忘記他的身份。
三下五除二整理房間,出來時就看見日吉若背對我抱臂站立在距離紙拉門一米之外,聽到響動他轉過頭來,神色恢複一向的冷淡。
“走吧,栗生已經等在外面了。
“哦……好的。”我應聲跟在他身後,心裡松了一口氣。
盡管已經退學八次,可如若沒出什麼意外,我還是很想在冰帝順利畢業。所以即使對方失禮在先,我還是選擇息事甯人。
沒辦法,何況對方攥着我特殊能力的把柄,對待黑*道太子爺可不能随便洗去記憶什麼的,萬一露餡就真的杯具。
屍沉東京灣之類的,這類驚悚傳聞雖然大概率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但是折磨人的手法也是多不勝數,我是真的慫。
五月份是爬山的好時候,三四點鐘的太陽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山間野花爛漫,我和栗生秋葉并肩走在山間小道中,日吉若則走在我們身後。
栗生秋葉不太愛說話,日吉更是悶着頭往前走,三人之間的氣氛是一片詭異的靜默。
一時之間,隻有山谷中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和鳥鳴聲。
山路漫長無趣,注意力不由得放在并肩同行的人身上,女孩前額劉海依舊散落地遮住眉眼,比之前瘦了些,但包裹在冰帝規整精緻的制服中的身體仍然稱不上婀娜多姿。
說起來自從栖川遙住院後,我和栗生秋葉再也不曾說過話。
本身就不熟,就算之前的狐狗狸桑事件中我也是和栖川遙接觸比較多,關系不曾和她達到親密的階段。
山上原本枯黃的草叢中又長出新的嫩芽,腳下的草可以沒到腳踝。我不由得收斂了心神,注意腳下。
“啊!”身側的栗生秋葉驚叫一聲,身形不穩,腳底像是突然踩空,情急之下拉了一把我,然後我的身體跟着傾斜,兩人一起墜入黑暗中。
日吉若即使反應迅速,也隻來得及扯住我的袖子。
身下好像有巨大的力量在拉扯着我,袖子半截被撕裂,墜入黑暗前的一秒,我看見日吉若緊咬着的牙關和暗金色眼瞳深處的狠戾。
不知道的人要是對上他的表情,還會以為是他把我們推下來的。
下落的時間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最終着地時,背部重重磕在地上,口腔内頓時彌漫出一股鐵鏽味。
“咳咳……”身邊傳來劇烈的咳嗽聲,是同我一起掉下來的栗生秋葉。
“你沒事吧。”一片黑暗之中,我看不到任何東西,隻能試探性詢問。
“嘶——”傳來她忍不住疼痛的吸氣聲,然後用小到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回複,“大概是崴着腳了。”
我擡頭,頭頂上方是一片小小的湛藍,是天空,可惜并沒有一絲光亮傳遞下來。
掙紮着向四周探出手,觸摸到的是一片冰冷的石壁。這場景似乎有些似曾相識,沒錯,中午的那個夢和此時的場景不就一模一樣嗎?
現在才知道,這是一口早已幹涸了的枯井。
“栗生,你帶手機了嗎?”我出聲詢問。
“……沒有。”
在得到否定回答後,我不禁苦笑了一下,我忘帶手機的習慣确實得改改。
“喂,有沒有人啊?”
手卷成喇叭狀,然而發出的聲音隻萦繞在整個井中,然而我繼續不死心地喊了幾聲。
“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