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什麼人會沒有内力？

武功盡失的人就沒有。

沃夫子突然理解這年輕人為何是這幅樣子了。

“本來是有一點的，”年輕人用很平靜的聲音道，“剛才試了一下，沒攔住人，是我太弱。”

他指的是攔花衣和尚那時候，當然那個光球并不算他自己的力量。

沃夫子忍不住道：“你為什麼救我們？”

“你不是給了我一錠銀子嗎？”年輕人笑了笑，“也可以算是蘇公子給的。”

雖然蘇公子看走了眼想給敵人銀子，他隻能算順帶。

但若一錠銀子就能換回金風細雨樓蘇夢枕心腹的兩條命，方才六分半堂的人知道後絕對會痛哭流涕。

蘇夢枕寒火似的眼望過來：“你并不是為了銀子。”

“不是，”年輕人點頭，“我是為了人情。”

“人情？”

年輕人道：“從第一眼到現在，我一共欠下你四條人情。”

蘇夢枕情緒很少上臉，所以他仍不動聲色，但其他人已足夠驚訝。

“看到你的時候，我很慚愧，”年輕人垂下眼，有些難以啟齒道，“你身上至少有四種絕症，五六種毒……而我沒病沒災卻自暴自棄，這是其一。”

“其二是因為那隻螞蟻，”年輕人模仿起蘇夢枕語氣，“茶花，你等不耐煩，也不必殺死它；它沒犯着你，又沒擋着你，它也不過同在世間求生求活，何苦要殺它？”

一句話的效果因人而異，但對此時的他來說，觸動不可謂不大。

“其三自然是那錠銀子，我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的善心了。”所以他才會主動索要銀子，借此讓沃夫子遠離豆子婆婆。

施舍窮人這種小事并不少見，隻是他太久沒和人打交道了而已。

“這些理由已經足夠我出手了，”年輕人道，“但是動手之後我又意識到：即使我武功全失，我也是能利用所學做成一些事的。”這便是其四了。

總結下來，這四個人情分别是：一個人，一句話，一個善舉，一個事實。

“可你并不喜歡欠人情。”蘇夢枕道。

“所以我盡力還了。”無論是保命的手段，還是壓箱底的東西，他都不太在乎。

一個原本打算提前感受雨中等死的人當然不會在乎這些身外物。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用掉“一顆能解所有毒的藥”、“一顆能治所有外傷的藥”、和一個從“實驗室”偷渡出的“電極”。

話是對茶花說的，所以他救茶花，善舉是沃夫子執行的，所以他救沃夫子，認清事實和出手解圍正好兩相抵消，現在便隻剩一個人情——蘇夢枕。

如果人情是一個人，那該怎麼還？

年輕人又想歎氣了，因為他想起了一顆藥，“一顆能治所有病症的藥”。

但那藥已經不在他手上。

他自己用掉了。

簡直是暴殄天物，浪費可恥！

霎時，年輕人身上自暴自棄的頹廢氣息似是比天上的陰雲還要濃郁幾分。

具體表現就是，他掙開沃夫子，就地一坐，自閉了。

但事情還沒結束。

蘇夢枕已經決定：繼續追殺花無錯，不死不休！

王小石和白愁飛，蘇夢枕不問姓名出處，便已決定和他們共進退，師無愧未傷及要害，仍有一戰之力，沃夫子運功後發現毒素盡消，很是震驚，因為他比師無愧的狀态還要好。

但茶花仍需妥善安置，因為年輕人說過，一個時辰之内，他不能亂動，也必須縫合傷口。

或許傳說中的仙丹能讓傷患瞬間痊愈，但年輕人給的畢竟不是仙丹。

蘇夢枕問道：“你剛才的手段，能用第二次嗎？”

年輕人道：“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