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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不是乞丐,隻是蘇夢枕在對着敵人假扮的老婆婆發善心時,那倚在廢墟中狀貌頹廢年輕人出聲讨要,沃夫子才順帶着給了一錠銀子。
事後回想,他似有所感,才故意引開沃夫子。
從他用金屬棍引下光球閃電破壞弩陣,到拿出兩顆救活沃夫子和茶花的藥,都證明了他的不同尋常。
沃夫子毒已入腦,茶花傷及腹髒,按理說藥石罔效,但年輕人給的藥一入口,沃夫子和茶花神情立刻緩和下來,神速得簡直像是吃了仙丹。
“你并不是為了銀子。”蘇夢枕道。
“不是,”年輕人點頭,“我是為了人情。”
“人情?”
年輕人道:“從第一眼到現在,我一共欠下你四條人情。”
蘇夢枕情緒很少上臉,所以他仍不動聲色,但其他人已足夠驚訝。
“看到你的時候,我很慚愧,”年輕人垂下眼,有些難以啟齒道,“你身上至少有四種絕症,五六種毒……而我沒病沒災卻自暴自棄,這是其一。”
“其二是因為那隻螞蟻,”年輕人模仿起蘇夢枕語氣,“茶花,你等不耐煩,也不必殺死它;它沒犯着你,又沒擋着你,它也不過同在世間求生求活,何苦要殺它?”
“其三自然是那錠銀子,我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的善心了。”
“這些理由已經足夠我出手了,”年輕人道,“但是動手之後我又意識到:即使我武功全失,我也是能利用所學做成一些事的。”
沃夫子已經摸過他的脈門,内力幾近于無,竟也為了莫名其妙的人情卷入要命的殺局中。
“可你并不喜歡欠人情。”蘇夢枕道。
“所以我盡力還了。”年輕人道。
蘇夢枕并不用他還。
盡管他感激這份救了他兄弟的恩情,比救了自己的命還要感激。
但他不認可某些在他看來牽強附會的理由,也不贊同讓一個失去武功的人繼續涉險,不管他有着什麼樣的神通手段,能幫上忙還是不能幫上忙。
蘇夢枕的主意很少更改,就像現在他已經決定繼續追殺花無錯,不死不休!
仇是背叛之仇,恨是錯信之恨。
蘇夢枕從來都不曾疑過花無錯。
他從來都不疑兄弟。
就算他針對‘六分半堂”派來的卧底虛設消息,也沒想過同行的人會出問題。
他們個個都跟了他十年以上!
所以,差點因為兩個叛徒失去了願意為他而死的兄弟,蘇夢枕也會後怕,但更會憤怒。
但他也冷靜,會仔細考量行為和結果,隻要這個仇有六分把握能報成,他就敢做了。
兩個出手相助的避雨青年,蘇夢枕不問姓名出處,便已決定和他們共進退。師無愧未傷及要害,仍有一戰之力,沃夫子毒素盡消,比師無愧的狀态還要好。
但茶花仍需妥善安置,因為年輕人說過,一個時辰之内,他不能亂動,也必須縫合傷口。
或許傳說中的仙丹能讓傷患瞬間痊愈,但年輕人給的畢竟不是仙丹。
那麼隻有一個選擇,年輕人和茶花先回金風細雨樓,蘇夢枕讓師無愧護送他們,順帶把傷口處理好。
而蘇夢枕和沃夫子,并着兩位武功高強、懷揣夢想的青年趕赴破闆門,挾着一腔風雨無阻豪情。
這些都是天意嗎?
或許這其中也有天意預料不到的事情正在發生?
就如蝴蝶一振翅——
千裡生飓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