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蘇夢枕,目光如炬。
見他清醒着,精神還不錯的樣子,溫默飛狠狠松了口氣,看來不是最糟的情況。
“樹大夫為公子把脈,發現肺腑多年來的惡疾消去大半,委實令人意想不到。”楊無邪笑道。
樹大夫則更為振奮:“以蘇公子的身體狀況,如此變化實屬罕見中的罕見,聽聞閣下對此病症有些獨到見解,可否告知原因。”
“這件事對我而言也是意想不到。”溫默飛攥緊了手中的骰墜,那是他與系統簽下約定的紀念,作為随身物品的時日早已無法用現實計數,然而系統一開始就隐瞞了“星光”的成分。
這個質地堅硬結構特殊,溫默飛嘗試各種暴力實驗都打不開砸不壞的納米孿晶,核心内部居然藏着一個放射源。
隻要系統足夠硬核,那麼真正的“星光”确實可以是超行星爆炸的一部分,就蟹狀星雲明亮且穩定的高能輻射源分析來看,射電、紅外、光學、紫外、X射線和伽馬射線都有可能存在,其中屬X射線和伽馬射線的能量最充足。
伽馬射線能不能導緻人體變異擁有超能力尚且不提,人工合成的伽馬刀确實可以用于癌症的放射性治療,比起正常細胞來說,癌細胞的基因序列更為脆弱,打斷後無法自我修複。但射線對病人的傷害也是少不了的,因此需要醫生操刀精準控制降低副作用。
像“星光”這種不知道什麼強度什麼成分的未知射線,不到一秒的時間内居然能殺傷大半癌細胞,蘇夢枕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察覺到射線的那一刻溫默飛還以為在場的所有人都得死,但轉念一想,系統給他的東西,總不至于是要他死,要死早死了。從系統制度及進化課題來看,無害觀測的可能性更大。
本來溫默飛對于蘇夢枕所患癌症是拿不出實際解決辦法的,要設備沒設備,要靶向藥沒靶向藥,免疫系統能做的都做了,除了讓NK細胞開心點,還能怎麼樣?
既然轉機已經出現,溫默飛就需要考慮出合理的解釋:“其中緣由複雜,我需要用比喻來說明。”
一個童話不需要太深奧的知識背景,能讓人聽懂就行。
話說有座城池,每年都有數以萬計的新生兒在十月懷胎後出生。一天,新生兒中突然出現了兔子怪物。這種怪物繁殖能力極強,每隔兩月就能生七八個小怪物,小怪物長大後又能再生,幾年下來,兔子逐漸占據了城池,搶占居民的生存空間和資源。
在郡守的指揮下,守軍、民兵乃至捕快都加入了追殺兔子的行列,然而兔子補充得源源不斷,城中看似人與怪物共存,實則每時每刻都進行着艱苦的拉鋸戰。
直到下了一場毒雨。
毒雨持續時間很短,城池内的居民沒有傷筋動骨,大量兔子卻被毒雨腐蝕而亡。
“情況大概就是這樣,其實大部分城池偶爾都能冒出一兩隻兔子怪物,隻要處理夠快就不會泛濫,”溫默飛看了一眼蘇夢枕,“毒雨帶來的勝利隻是暫時的,怪物太能生,無法完全消滅幹淨,但這座城池的軍民不會放棄。”
太超前的理論沒有支撐的土壤,也隻能講到這個程度了,好在病人和大夫深有感觸,更能理解此事。
“那麼毒雨可否為人所用?”楊無邪問。
“重申一下,毒雨是一種比喻,它不是真的毒,而是一種看不見的光,目前還無法評估危害,”溫默飛道:“至于能不能操控它,我還需要點時間研究。”
未知因素太多了,倘若跟外界無關,隻是核心内部高能粒子偶爾活躍一下,那他就不能保證對這股力量控制開關并應用于醫療。
楊無邪皺眉道:“罷了,回頭你再同我好好講講,現在最要緊的還是蘇公子的治療方案。”
疑問得到了解決,樹大夫卻并不輕松。
蘇夢枕所患絕症不止一種,癌病衰退打破的是多年來病與毒互相壓制出的平衡。
“雷損的‘快慢九字訣’将我體内的所有頑疾激發出來,那時便有些壓制不住了,”蘇夢枕目光微閃,緩緩開口,“癌病能夠減滅,未必不是好事。”
“但毒性不好削減,”樹大夫斟酌道,“或可将毒血逼至左腿,整肢截去,方為斷尾求生之法。”
蘇夢枕眉毛一擡:“那便截。”
楊無邪張了張口,說不出阻止的話,這個決定到底過于沉重了,但失了腿,總好過失了命。
在一方面有所堅持,便意味着另一方面隻能妥協,蘇夢枕的病情惡化到今天這保不住腿的地步,是他自己選擇犧牲壽命和健康,換取更重要的“大局”。
殉道者是為了理想敢于将自身燃燒殆盡的,所以哪怕樹大夫和楊無邪都清楚怎樣做能對蘇夢枕更好,他們仍然尊重他的選擇。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溫默飛知道氣氛不對,但他堅持舉手:“毒血能逼到左腿的意思是說内力可以調節血液中毒素的濃度嗎?”這個課題太神奇了,他還沒研究過。
“沒那麼神奇。”蘇夢枕很不給面子,一秒戳破謠言。
楊無邪苦笑着補充了個但是:“但是樹大夫有一套家傳的針灸手法,能将毒血往身體某處集中。”
“真的能做到的話……”溫默飛思索着道,“我有個主意,或許可以不截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