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聽的。

我合上劇本，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練歌房裡的空調開得有點低了。

“怎麼樣？我剛才那段副歌有沒有進步？”莉亞的聲音從音響旁邊傳來，帶着明顯的期待。

“嗯，比上次好多了。”我随口應道，實際上剛才完全沒注意聽。劇本第三幕的告白戲卡了我整整一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幾頁皺巴巴的紙上了。

莉亞撇撇嘴，顯然不滿意我的敷衍。她放下麥克風，三步并作兩步跳到我面前，一把抽走了我手裡的劇本。

“喂！”我伸手去夠，她卻靈活地後退兩步，把劇本舉過頭頂。

“蘇懷星，說好今天是來陪我的，結果你在這看了一個小時劇本。”她晃了晃手裡的本子，“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在聽啊？”

我無奈地舉手投降：“對不起，我錯了。”

“難道你們的演出節目很難嗎？”莉亞歪着頭問我，手指輕輕撥弄着話筒線。

“難倒是不難，就是找不到感覺。”我癱在練歌房的沙發上，把劇本蓋在臉上，悶聲悶氣地說，“特别是這段告白戲。埃裡克說我演得好像對面是我殺父仇人一樣。”

莉亞噗嗤笑出聲，伸手戳了戳我的額頭：“演技這個東西，靠天賦也得靠練習。你可以找一個人來和你對戲啊。”她眨了眨眼，意有所指地補充，“最好是你喜歡的人。”

“……”有道理啊姐妹！

我眨了眨眼，突然頓悟。

“你說得對！“我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抓起背包就往外沖，“莉亞！今天不能陪你練歌了！改天請你吃飯！”

“蘇懷星！你混蛋——”莉亞的聲音被門隔斷，我頭也不回地往宿舍狂奔。

找喜歡的人？那不就是——

沈鹿。

推開宿舍門，沈鹿正坐在書桌前看書，暖黃的台燈映着他的側臉，聽到動靜，他微微擡頭，有些驚訝：“今天這麼早？”

“沈鹿！”我三步并作兩步沖到他面前，雙手拍在桌面上，“幫我個忙！”

沈鹿被我突如其來的氣勢震住，下意識往後仰了仰：“……什麼忙？”

“和我對戲！”我把劇本塞進他手裡，眼睛亮得像是要冒星星，“拜托了！這關系到我的生死存亡！”

沈鹿低頭看了看劇本，又擡頭看了看我，琥珀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遲疑。

“我……不太會演戲。”他輕聲說。

“沒關系！你隻要念台詞就行！”我可憐巴巴地看着他，“求你了！”

沈鹿沉默了幾秒，終于輕輕歎了口氣，嘴角卻微微上揚：“……好吧。”

“太好了！”我歡呼一聲，立刻翻開劇本，指着标記的那一頁，“就這段！伊莎貝拉向王子告白的戲！你演王子阿爾西比亞德！”

沈鹿的目光落在劇本上，忽然頓住。

“……”

“怎麼了？“我湊過去看。

劇本上赫然寫着：

【伊莎貝拉顫抖着抓住阿爾西比亞德的手放在胸口，聲音哽咽】

沈鹿把宿舍的台燈被調到了最暗。他垂眼看着劇本，稍顯猶豫的看了我一眼，：“......真的要練這段？”

“當然！”我怕他反悔，趕緊拉住他往前一步，瞬間進入角色。

“殿下……您…終于來了。”我從未這麼光明正大地與他對視過，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

沈鹿的睫毛在燈光下鍍了層金邊，琥珀色的瞳孔裡映着兩個小小的我。

我現在是伊莎貝拉。

我現在是伊莎貝拉。

我在心裡默念洗腦，試圖讓自己入戲。

在昏黃的燈光下，沈鹿的樣子格外好看。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每一個器官都長在我的審美點上。

沈鹿也有點緊張。看我的眼神有些閃躲，低頭看了一眼劇本之後。又堅定的擡起來。眼睛像有流星劃過，一瞬間照亮我的心房。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劇本裡的王子應該冷漠疏離才對。

我們靜靜地對視，誰都沒說話。

他的眼睛真好看啊。

“每一封都寫滿了我如何數着鐘聲等天明，如何在每個宴會尋找您的身影...哪怕隻是遠遠的一瞥。”

我繼續劇情，伸手去抓他的衣袖。

沈鹿緊握着劇本，模仿着阿爾西比亞德的冷漠，皺眉後退。

“公爵小姐不該——”

“不該什麼？”

我打斷他，抓住他下意識後撤的手腕。放在我的胸口，隔着衣料，兩顆心髒正在以截然不同的頻率瘋狂跳動。

“不該愛得這麼放肆？”

“可它不聽使喚啊！這顆心在您面前就像着了火的蝴蝶，明知道會燒成灰...還是忍不住要撲向燭火。”

他的手比我想象的大一點，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穩定，眼神故作哀傷的看着他，想演出伊莎貝拉的癡情。

沈鹿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劇本裡明明寫着沈鹿應該推開我，可他的手貼着我的胸口微微顫抖。

也許，他的手沒有抖。

是我的心跳的太快了。

“我不求您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