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喻珩準時到好夢診所報道了。
哪料診所今日的氣氛看上去甚至比SJ的辦公室還要凝滞一些。
診所内,付悠抱着胳膊坐在沙發上,看表情應該是在生悶氣。鄭毓罕見地露出真真正正的生氣的神情。濃密的眉毛緊緊皺着,眼神淩厲地掃向門口。見是喻珩,她才稍微放松了些,抿着唇點了點頭。
“這,這是怎麼了啊?”喻珩明明已經來了診所這麼多次,今天卻還是拘謹尴尬地蹭了進來,完全不知道把自己塞進哪個地洞裡比較合适。
付悠還在用鼻孔出氣,極快地掃了喻珩一眼,微不可查地點頭後,又以一個更扭曲的角度,把脖子甩了過去,留給鄭毓一個後腦勺。
看來是不能指望付悠了。喻珩無奈地看向鄭毓。
“……他!”這兩人應該是僵持了很久沒說話了。鄭毓一開口,聲音啞得不行,咳了半天,灌了自己半杯水才繼續說道,“他非要把我趕出去!!!說是要唔唔唔!”
鄭毓平時警惕性還算高。今天實在是給付悠氣狠了,一時不察,被突然從沙發上彈起來的付悠一把捂住了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咳咳咳,喻珩!”
付悠權衡之下,覺得還是喻珩更好糊弄一些。于是眼珠一轉,開始在鄭毓眼皮底下明目張膽地忽悠他。
“其實……我回來以後翻了好久資料,又想到了一個更好的辦法。既可以讓你放心睡覺,又不需要我入夢。”
喻珩心想,還有這等好事?
付悠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懷疑,如小雞啄米一般點頭道:
“我可是翻了很久資料才想到的。隻需要……我把精神力分一部分加在你身上,作為屏障,既壓制影鬼,也形成保護你的……就叫作結界吧。這樣你就可以放心睡覺了!”
安心睡覺對喻珩的誘惑實在很大,讓他不禁有些心動。但見鄭毓那漲紅的臉色,又有些疑慮。
“你,你先把鄭毓放開。”喻珩試圖把扒拉在鄭毓身上的付悠扣下來。
沒想到付悠就像隻觸手黏黏的八爪魚,恨不得用吸盤吸住鄭毓的嘴讓她再也開不了口的那種。喻珩好聲好氣又勸又哄好不容易才把付八爪魚給扒拉下來了。
鄭毓第一次沒有為小Beta主動接近自己感到高興,而是氣沖沖地把她皺巴巴的休閑裝捋平了才開口:
“精神力是你說分就分的嗎?分出去的精神力會削弱多少你心裡沒點數?”
“诶我發現付悠你這人是真厲害啊。不讓你入夢,你就給我想出個更損的招?他在夢裡睡得跟死了一樣,萬一精神力屏障不到位,然後真死了咋辦?”
鄭毓明顯還沒說完,胸腔起伏了一會兒還是沒再說下去,可能是怕涉嫌詛咒吧。
這下好,喻珩一聽,這麼多隐患,那還得了?立刻就打算讓付悠放棄了。
喻珩:“要不還是别——”
付悠急眼了:“那你就決定這麼熬着?熬久了你身體受得了?你之前明明那麼渴望活着,我們都為了這個目标付出了多少了?”
不得不說,付悠打感情牌實在很厲害。
他本就長得清秀幹淨,膚色極白,柔軟的黑發略長,和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說話時,黑發輕輕掃着,垂落在額前。
再加上刻意賣乖時忽閃忽閃的眼睛,仿佛隐隐有淚光閃爍。
即使那是付悠在喻珩面前現場滴的眼藥水,喻珩也頂不住了。
“可,可是……”
“不要可是啊!你難道就打算就此放棄了?那我們一起在診所睡過的覺算什麼……”
鄭毓:“???诶不是???”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在付悠的刻意叙述下變得如此詭異。喻珩剛喝進嘴的一口水全噴了出來,給沙發邊的綠植好好澆了個水。
喻珩舉雙手投降:“行行行我治我治我治還不行嗎?!你可快别說了吧我的祖宗。”
說完喻珩又不放心,再三确認了這個方法隻是效果并不保證,對付悠本人傷害不大,這才勉強坐下。
還真是第一次見大夫哭着鬧着吵着要給病人治病的……
喻珩心裡嘀咕着。面上雖然哭笑不得,但心底還是有幾分感動的。如果不是付悠一直堅持要拯救自己每一個患者的話,也許在自己發現睡眠時長縮短的時候,就已經放棄了治療。現在也就不會有機會這樣活蹦亂跳地和他鬥嘴,而是生命垂危地躺在ICU,隔着玻璃看父親痛哭了吧。
我曾無數次在地獄邊緣徘徊,無數次即将跌落那片深淵。很幸運,每次都有你,自陽光下而來向我伸出這世間最後一把抓手。
想到這裡,喻珩突然很認真地擡頭,緊緊盯着付悠的雙眼,說:“付悠,謝謝你。”
付悠像是感受到了這句感謝和以前的不同。沉默片刻,抿了抿唇,沒有說話,隻是對喻珩報以一個燦爛的微笑。
仔細看可以看出,付悠有兩個很小的酒窩。笑起來的時候很乖巧,甜甜的,如冬日暖陽,融化萬年堅冰。
二人旁若無人的互動讓鄭毓實在難以忍受。
她冷哼了一聲。
沒人理她。
她冷哼了兩聲。
還是沒人理她。
她冷哼了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