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7:30
修長的手臂從被子裡伸出來,一秒将鬧鐘摁滅,再快速的收回去,動作一氣呵成。
沒一會兒底下便傳來熟睡的鼾聲。
可鬧鐘顯然沒有想放過青年的意思。
“叮鈴鈴——”
7:35
準時響起。
收回去的手再次從被子裡伸出來怒氣沖沖的拍向鬧鐘,原本還堅守陣地的鬧鐘不堪重負的下崗了。
床上的一團蛄蛹了兩下,一顆毛絨絨的茶色腦袋從被子裡探頭探腦的鑽出來跪坐在床上。因為大力拍擊鬧鐘而留下紅痕的手揉着惺忪睡眼,一串長長的哈欠緩緩呼出。
“哈啊~~~”
靜坐一分鐘緩過來的人眨巴了兩下還氤氲着水霧的黑眸,上北下南左西右東的将整個房間看了個遍,一陣涼風吹過打了個寒顫,默默的撈起被子裹緊。
一覺醒來發現身處一個半密閉的空間,四周隻有一些簡單的家具,無非就兩個原因。
一、他被綁架了
二、他窮的買不起家具
但現在看來,情況怎麼也不可能是前者。
誰家劫匪不把人質綁起來還給人質睡床啊,還開窗戶,真是有夠可笑的……如果真是那樣,劫匪不是煞筆,就是腦子有病。
不過後者更讓人心酸。
裹着被子的青年正一動不動的對着白花花的牆壁發呆,神遊天外,房間的門就猝不及防的被人從外面打開,清脆的響聲吓得他一哆嗦,忐忑不安的探頭看向站在門口的男人。
長頭發、桃花眼、白大褂、金邊眼鏡,眉角處還有一塊并不符合美學的傷疤。整張臉的柔和性也因為那塊傷疤的存在而大幅度降低,是能防止小兒啼哭的程度。
啊哦,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穿白大褂的是醫生,而他現在是可能失憶的是病人,所以他現在待的地方不是他家而是醫院。太好了,他不窮,也沒有被綁架!
在青年暗自竊喜的時候,站在門口的白大褂冷嘲熱諷道:“日子不過了?就留一張床?”
‘咔嚓——!’
他聽到了,是幻想破滅的聲音。
他還是個窮光蛋。
“你……認識我?”裹着被子的青年将期待的目光投向白大褂。
既然這麼說,那肯定就是認識他喽。
剛值完夜班回來的白大褂右手指節捏向眉間,在聽到他的話後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覺得自己是窮光蛋的青年小心的試探詢問:“你這是在震驚嗎?那為什麼臉上沒有表情?”
“這重要嗎?”
“哦,不重要。”
他隻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震驚的時候臉上竟然沒有任何表情,雖然……他也是第一次見到人,除了他以外的人。
醒來後汗浸濕了身上穿的睡衣,黏答答的感覺讓茶發青年想要趕緊洗個澡,但房間裡面隻有床和被子。猶豫半天剛準備開口,一套衣服就迎面朝他飛來,穩穩的落在他臉上,眼前一下就黑了起來。
“洗完澡換好衣服再出來。”白大褂扔給他一身衣服就離開了房間。
茶發青年拿着手裡的衣服光着腳走進了浴室,換下濕哒哒的衣服,打開淋浴頭,任由嘩嘩的水流從他的頭頂落下,順着臉頰脖子流到身上各處地方,很快浴室便氤氲起水霧模糊了周圍的一切。
修長的手指輕輕捋過頭發,指尖靈活地穿梭在其中認真清理着茶發上的污漬,緊接着伸向旁邊的洗發露,快速的摁上一泵揉搓均勻抹在頭發上,末了用水沖幹淨後拿過挂在一旁的發繩将略長的頭發給紮起來,才轉身看向貼在牆上的半身鏡。
鏡中的人看起來隻有二十出頭,身高大概170不到,茶色短發被紮起來束在腦後,一雙含情的黑眸眼波流轉,臉上因為浴室的溫度洋溢着兩團紅暈,兩片唇瓣也被浴室的溫度蒸的越發的紅潤,看起來氣色很好。
粗糙有力的雙手順着水流在白皙的皮膚上遊走,卻在碰到一處凹凸不平的地方時停了下來。青年背過去将手放在右肩,視線落在鏡中肩胛骨的位置,那裡有一處被子彈打中的痕迹,因為歲月久遠的緣故,現在已經成了永不褪去的疤痕。
失憶。
沒有一個人失憶的時候是不會害怕的,他也是一樣。醒來後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還有身上疑似被子彈打中過的痕迹。陌生的人和事物無一不讓他感到恐懼,哪怕那是曾經的他最為熟悉的……
指尖輕觸冰涼的鏡面,鏡中的人和他做着同樣的動作,一雙仿佛看誰都那般深情的黑眸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似要将他吞沒在其中,一時間瘆人的寒意順着背脊往上爬去,不着痕迹的爬遍他的全身,綿密的感覺沖擊着他的大腦,頓感不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到底是誰啊……”茶發青年用手擋住視線,隔絕他與鏡中的自己對視,近乎呢喃的聲音在浴室響起,很快便被嘩嘩的水聲掩蓋住。
*
洗完澡換好衣服的茶發青年背坐在白大褂的面前,剛洗過的頭發還在滴水,男人看到後便強硬的扯過他手裡的毛巾開始擦幹。感受到頭上逐漸加重的力度和身後可怕的氣息,青年深思熟慮後決定——沉默是金。
人家是好心,咱不要蹬鼻子上臉,自讨苦吃。萬一一會兒一個不高興,頭就掉下來了,到時侯就真的是‘抱頭痛哭’了。
一切準備就緒後,白大褂非常專業的站在他的面前開始提問:
“接下來簡潔清晰的回答我的問題。”
“好的。”
白大褂掏出一個本在上面寫寫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