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寒依松了口氣,說:“那就好,一直躲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我總得要回京都。”
季明歸給他端來飯菜,喻寒依吃了幾口就再也咽不下去,說自己想出去走走。
朱明教教衆有時會出谷救助周邊百姓,谷内很容易就能找到輪椅,季明歸拿了一把,和顧堰一起帶着喻寒依到秋瑟谷裡轉了轉。
谷内到處都是銀杏樹,秋天已至,滿地碎金。
季明歸問喻寒依沒了蠱毒以後覺得如何。
喻寒依望着路邊溪流上浮起的落葉,一陣風吹過他的眉眼,在他發間留下了一片銀杏葉。
“能感覺怎麼樣呢?”喻寒依喃喃道,“似乎我還是我,可是從前心裡的那些執念,那些恨之入骨愛之入骨的人,感覺都忽然變得不再重要。”
從前的世界昏暗孤寂,隻有齊時雨一束微弱的光芒,現在卻覺得周身都被點亮,原來夜晚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黑。
季明歸問:“那你還是放不下他嗎?”每一次得到的答案都沒有任何不同,可每一次季明歸還是忍不住要問喻寒依。宣王他謀逆犯上,到底有什麼好,可為什麼你偏偏還是要喜歡他。
喻寒依又淡淡地笑了起來。牽絲引解除後,他總是在笑,似乎在逐漸與暖煙口中那個過去的儲君合二為一。
季明歸害怕他這樣笑,現在的喻寒依,分明是笑着的,卻看不出情緒。
喻寒依:“我也不知道,這個問題或許得再見到他時,我才能确定。”
“他沒什麼好的,你不要喜歡他。”季明歸把喻寒依的臉頰戳出了一個小坑。喻寒依沒有像從前那樣忽然朝他生氣,一雙眼古井無波,與季明歸對視片刻,說:“等回到京都再說。”
季明歸不再說話。他和小皇帝不過是湊巧碰到一處,根本不是一路的人,無論喻寒依喜歡誰,都不會跟他扯上關系。
在外面轉了一會,季明歸推着喻寒依回到了房間,抱着他上了床榻。
不多時顧堰進了卧房,手裡拿着一隻信鴿。
季明歸接過顧堰遞來的信,拿到喻寒依眼前。
是月謠從漠北寄來的。
月謠去了西陵衛府,漠北軍統帥衛卿澤曾經居住的地方,仔細搜尋了能找到的一切蛛絲馬迹,隻找到了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衛卿澤身邊向來形影不離的副将突然被無故拘禁,這次衛卿澤離開漠北,也将其帶在了身邊。
“顧堰,去拿紙筆。”随後喻寒依朝季明歸說道,“告訴月謠,若真是如此,立刻返回京都,務必找到那個副将。”
“你是懷疑,衛将軍的突然跟宣王合作,跟那個副将有關系?”季明歸問。
喻寒依:“我是懷疑,被帶去京都的那個副将才是真正的衛卿澤。齊時雨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把暖煙安插在我身邊十多年,完全也能安插一個細作到衛卿澤身邊。”這樣一個與衛卿澤十數年形影不離的細作,想要取而代之,并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這不可能。”季明歸說。想要徹底替代一個人,一定要首先将對方斬草除根,把人留在身邊,實在是太過冒險。
喻寒依明白季明歸的意思,說:“我卻願意相信,對方與衛卿澤形影不離這麼多年,他們之間的有些情誼必然是真的。不到萬不得已,那人不願意殺了衛卿澤,也在情理之中。”